依莲

依莲

蝯眩散文2025-10-17 18:08:03
这是一个非常的夏天,注定这个夏天非常的离去。这正如她的来去,我百思不解,又无可奈何。老天凶猛得发了疯,热浪翻滚,高温持续了二十多日,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一种被太阳炙烤而蒸发出来的腐烂异味,困惑的蝉攀附
这是一个非常的夏天,注定这个夏天非常的离去。这正如她的来去,我百思不解,又无可奈何。
老天凶猛得发了疯,热浪翻滚,高温持续了二十多日,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一种被太阳炙烤而蒸发出来的腐烂异味,困惑的蝉攀附在临街的那株叶儿打着卷的行道树上声嘶力竭地唱着夏日恋歌。我拿起写好的招聘短工广告端详了一阵,叫一名服务员去贴在茶馆门口玻璃墙上。
近来生意火爆,茶馆里气氛热烈而清爽。品茶悟道,玩牌益智,缕缕茶香送清凉,悠悠牌韵别愁肠。忙碌的都市人便刻意逃离那桑拿天,钟意于这清凉净透、香气幽静的茶馆了。我坐在吧台里,看着那些摆设的光滑瓷器,慢慢地幻化出丽人艳舞。
“招工吗?”
我抬起头,看见了她。衣着普通,虽不入时,却也脱欲,似乎有意抑郁那美艳的韶华。而空调的微风撩起她如瀑的秀发,让人销魂动魄。那水灵灵的眼眸,娇俏地嘴唇,再也关不住只有那种成熟女人特有的芬芳。我虽然感觉挺满意,但是故意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啊!招的……”
“我可以吗?”听着她怯生生的声音,很礼貌,很抱歉,而且又好像是很无奈很迫切地告诉我,想找这份临时性工作。我心底的欢喜绽放了,怎么能拒绝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女呢?
于是,我知道了一个如花般娇柔的名字——依莲。有人问及她的芳龄,她笑笑说近而立之年了;有人问及她的婚姻,她淡淡说成家生子多年了;有人问及她的家乡,她悠悠说很遥远很偏僻,但马上又补充说,那儿山高水美呢!可有谁能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呢?有一茶客就找我打赌,啊哟,她哪是一个少妇呀?我不置可否,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我只知道,对于年轻女子的事,多问是极不礼貌的事。我才懒得去理那些有意无意的无聊话。依莲勤快又能干,她能把薰香放到恰好的位置,能轻轻拂去挂画上的扬尘,能喷洒些许清水,让鲜花娇艳欲滴,能摆弄开各式讲究精致的茶具,让客人在特殊的茶香弥散中,不免心驰向往。
我想,等做完这个夏天,就说:“依莲,留下吧!”我还想,她听到长期聘用的消息一定会兴高采烈吧。
人也很怪,当你猎奇地去打探什么信息的时候,别人总会清醒装糊涂。可是当她信赖你的时候,即使你不去打听,她也会把自己的烦忧和苦衷倾诉给你。把客人安顿好的工作之暇,我能感觉到她淡淡的哀愁和轻声的叹息。她会选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这时候,我会悄无声息地送上一杯茶,坐在她的对面。她诉说她的梦。
她有百灵般的嗓子,可没有机遇成为歌手;她有袅娜娉婷的身段,可没有机遇成为舞星。她也像普通女子那样,有过纯真的爱情。说到这,她轻轻地哭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或许是一种安慰吧。她说父母是借债供她上的学,就在她快要毕业那年,父亲又一场重病住院,她向社会上一些朋友借了钱,好歹父亲的病好了,现在不仅可以照顾自己,还能耕田种地。说到这,她眼睛里闪着泪光,但也有如释重负的开心。她说父母要她回乡村去应聘教师,她第一次违背了老人家的心愿,选择独自栖息在这城市,却没有安稳的工作。我张开嘴,想说“依莲,那就在这儿做吧。”可她已起身,去给客人续茶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两耳挂着钢钉,右手臂上绣着黑龙的的男子到茶馆“造访”依莲。她很快把那男子拉到门外,两人站着对话,似乎争论着什么,手还不停地比划。我透过玻璃墙看着她,很担忧。外面的世界很闷热很烦躁啊。没想到,她却伸出右手指晃了晃,让我放心。
她回到茶馆,衣衫已湿透,可以清晰看出她玲珑的身体。
“怎么了?依莲。”
“没什么……”
“有什么事吧?”我穷追不舍。
“真的没什么,就差他们点钱。”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没想到那么严重。就说:“那先拿点钱填上吧。”
依莲没说话。我赶快补充说:“就算提前支取下个月工资吧。”我把钱放在她手上。
第二天依莲没有来茶馆上班,我想是生病了吧,就放她一天假吧。可是第三天也没来,转眼一周也没来。有一个服务员对我说,还贴招工广告吗。我说等等吧。
一场雷阵雨,天气凉爽了许多。茶馆生意一下子清淡了下来。服务员们便在大厅看电视。“那不是依莲吗?快看。”一个声音响起。我咽着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电视正播放地方新闻,8月28日晚,本市警方根据上级公安机关的统一部署,冒雨开展了“扫黄打非”集中统一行动,进一步净化社会风气,为市民营造了和谐幸福的治安环境。画面上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被警察推上一辆警车,依莲就在其中。
一天,快递公司送来一封邮件,我拆开一看,有一叠钱和一张纸条。那是依莲送来的,她说不再来上班了,请原谅她的不辞而别。这是借你的钱,请查收。落款时间是8月26日。唉,一场梦,梦中的故事,哪能当真呢?
好心的服务员又在贴那张招工广告了。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