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第一次去长春
我的老家在公主岭刘房子,离长春很近。后来工作在四平,离省会也不远,去过长春多少次,以及在那里发生的故事,有些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却清晰地记得我小时第一次去长春的情景。那一年,我九岁,还从没有去过远的地
我的老家在公主岭刘房子,离长春很近。后来工作在四平,离省会也不远,去过长春多少次,以及在那里发生的故事,有些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却清晰地记得我小时第一次去长春的情景。那一年,我九岁,还从没有去过远的地方,远的概念,其实就是坐在爸爸的腿上在公主岭看一场电影。其实在那次长春之游以前,我就从一本刊物知道了长春的名字,那本刊物的名字就叫做《长春》。哪年的哪期,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上面登载的都是后来叫做伤痕文学的文字。一个让人流泪的恋爱的故事,名字叫什么一鞠泪的,有女人为男人系纽扣的漂亮插图;还有因为用孙子的钢笔水弄脏了毛泽东石膏像,而被判刑10年的老头,还有青年工人史云峰。都是文革年代很悲伤的故事,我看得似懂非懂,但我记住了,发行了承载这些沉重的故事的刊物就是《长春》。
去年飞了云南,今年又飞了成都,都是去旅游。而在20多年前,那么遥远的地方是父母辈的人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对于每个人,出去开开眼界的欲望是不可遏止的,于是父亲和他的教师同事们开始酝酿这一次夏日暑假的长春一日游。
当我知道要去长春的时候,竟然激动的一连几夜都没有睡好,那个陌生而著名的地方在向我呼唤,可是我想像不出来它的具体样子,但一定要比公主岭那个袖珍的儿童公园好很多吧。就像许多地方,如果不是在那里留下自己的真实的足迹,无论看了多少纪录片的影像和文字的介绍,你一定一直都是对那个著名的地方模糊一团,大约这就是古人说的读书和行路要同时进行的道理罢。
盼啊,盼啊,这个幸福的日子终于来到了。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从不同屯子里出来的人们很快就在学校的操场上集合了,老师和他们的孩子,还有三好学生。我后来想,这大约就是一次打着三好学生活动的幌子,搞的一次公私合营的活动,是后来大规模公费旅游的雏形和童年吧。不知道爸爸他们从哪里弄来一辆碧绿的解放牌货车,车厢上打着草绿的护栏,护栏上绑着少年先锋队的星星火炬旗帜,还有其他的彩旗,迎风飘扬,更加让我的情绪激动,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三好学生,是借光出去玩的。椅子被一把把地搬到车厢上,大家闹烘烘地爬上车后,坐下来也并不老实。汽车就像一只空中俯瞰的渺小的绿色甲虫,爬出校门,爬上门前的102国道,然后加大油门,向着东面的省城疾驰。
疾风卷动旗帜,不停地打在大家的脸上,路两旁的杨柳飞快地向车后闪去。带着三道杠的少先队大队长刘长宏靠在驾驶室的后面,起头并打起拍子,嘹亮的歌声就唱响起来: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沿着革命先辈的光荣路程,
爱祖国,爱人民,
少先队是我们骄傲的名称。
时刻准备,建立功勋,要把敌人,消灭干净。
为着胜利勇敢前进,为着胜利勇敢前进,
前进,为着胜利勇敢前进,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接下来唱道: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共产党辛劳为民族,
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
他指给了人民解放的道路,
他领导中国走向光明,
他坚持了抗战八年多,
他改善了人民的生活,
他建设了敌后根据地,
他实行了民主好处多.
愉快的歌声穿过树梢,穿过白云,至上云霄。齐声的合唱,总能唱得人心潮澎湃,巨大的力量往往从这种合唱里迸发出来。如今,这种集体的大合唱的活动形式越来越少了,人们对于理想的激情似乎也减少了许多。但即使三五好友去KTV吼上一番,依然能够促进友情。回忆那个情景,那是多么纯真的年代,那是多么纯洁无暇的歌声啊。
风卷红旗,高歌猛进。很快,汽车过了大屯,进入汽车厂了,只记得当时长春最高的11层楼就矗立在那一带,但具体位置不知道了。似乎是什么厂房,因为玻璃有破损的。汽车驶过了崎岖的铁路货场,就进入了长春的市区。坐在货车的敞棚车厢里,来观赏一个城市,迄今为止,我只有一次,就是在长春。长春的街道规划的很好,真是纵横笔直,阡陌井田一般,到处都是绿色的气息。绿影如今离我们的车厢更近了,那些碧绿的枝条许多都是几乎抚摸到我们一张张稚气的脸上。驶上人民大街,那时还叫斯大林大街,上坡下坡,很快那高耸的人民广场的纪念塔就映入了眼帘。虽然,公主岭就有军用飞机场,看见飞机不希罕,可塔顶的飞机还是令孩子们激动,大家唧唧喳喳地争论和猜测那上面的飞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参观了胜利公园和儿童公园,爸爸就带着我离开团体,自己坐电车去游南湖公园。夏日的南湖垂柳飘拂,游人络绎不绝。爸爸排了很久的队伍,才买到游船的票,很高兴地抱了我上小船。可是原来爸爸是不会划船的,无论怎么用力,小船都只是在岸边打转,漾起碧绿的涟漪,让人感到头晕目眩。正在我们父子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拉着一个小姑娘走过来。
“爸爸,爸爸,我要坐船嘛。”小姑娘拉着爸爸的手,倾斜了身体往后拉。
“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下周再划好吗?”
“不嘛,不嘛。”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了。
爸爸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赶紧上岸与他们交谈起来。不一会,三个人就下到了船上。那位叔叔熟练地操桨划船,小船在水面上快速地移动起来,从飘拂的柳丝下冲向着南湖大桥的方向。
那个小姑娘就坐在我的对面,凉帽、连衣裙和皮鞋都是白色的,就像一个漂亮的搪瓷娃娃。一只蓝色的蜻蜓落在油漆斑驳的船头上,歪歪脑袋,翅膀压下去。我刚要起身去抓,被爸爸大声地喝止了,划船的叔叔正在和爸爸聊天,这时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在小船上乱动,那是非常危险的。这里的水很深的。”我不由地望向船边的湖水,可以看到一根根水草笔直地向湖底扎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划船的叔叔让小姑娘将一颗荔枝送给我。真的只有一颗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到荔枝,不知道怎么吃,就望着她,一脸的不好意思,聪明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告诉我要先拨去皮。当我将白白的像蛋青一样的果肉吞到嘴里,一股甘甜的汁液涌出来,溢满了我的整个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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