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逝的白纱巾
21岁时,我在省城上大学。那年冬天的一天,父亲因公出差来校看我。一顿饱饱的午餐后,父亲问我想要什么,我说看看后再说,于是,父亲带我上街了。我们来到当时省城最繁华的百货商场紫荆山大楼。步上高高的台阶,跨
21岁时,我在省城上大学。那年冬天的一天,父亲因公出差来校看我。一顿饱饱的午餐后,父亲问我想要什么,我说看看后再说,于是,父亲带我上街了。我们来到当时省城最繁华的百货商场紫荆山大楼。步上高高的台阶,跨进高大的门楼,向高高的梯形楼层仰望。商场里的人太多,像蚂蚁,黑压压的。缓缓的亦步亦趋中,我紧紧挽住父亲的胳膊,怕与父亲走失。
父亲陪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转悠,寻找我最喜欢的东西。也许,不忍心父亲把在省城有限的时间全部耗在陪我购物上,也许,我们转悠的地方太多,上天不负有心人,就有那么一个柜台不枉我们众中寻她千百度的辛苦,一条条挂起的围巾,像绚丽的彩旗,在我们眼前飘扬,强力地吸引着我们的眼球。我和父亲来到柜台前,热情的服务员把条条不同式样、不同颜色的围巾拿给我们看,不厌其烦地向我们介绍产地、料质等,任我们挑选。我挑来挑去,觉得哪一条都好,哪一条都爱不释手,十分为难,还是父亲有主见,他最后掂起一条又宽又方、清逸朦透的白纱巾对我说,我觉得这条好,白色的,冬日戴上它配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合适。我相信父亲的话,因为,我相信父亲的审美观是有一定高度的,我二话没说,答应父亲买下。
回校的路上,我一直戴上父亲买的白纱巾。围着我脖子暖融融的白纱巾,就像父亲拥着我一双温暖的手臂,它呵护着我,为我驱风寒、挡雪雨。
那一天最难忘,那一天是星期日,那一天冬日高照、晴空万里。早饭后,我穿件枣红色条绒棉袄,戴上白纱巾,像只快乐的小鸟,与同学们一起走出校门。我们来到繁华市区,在某一标志建筑物下相约从现在起各自分散,做自己想做的事,规定下午一点钟在此集合,然后一起回校,不见不散。依稀记得那天下午一点钟前,我独自一人办了好多事:进了书店,买了本读研的书;去了服装精品店,把最时尚的衣服款式尽收眼底、铭记于心;去了小吃店,喝了碗平时最爱喝的胡辣汤、吃了平时最想吃的白吉馍、买了糖葫芦、吃了哈密瓜,最后,买包爆米花想带回学校与同学们共同分享。能舒快地办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这条白纱巾陪伴着的缘故。我每去一个地方,都好像不是我一个人去的,是父亲陪着我去的,因为,我戴着是父亲给买的白纱巾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十分显眼,它像飘扬的经幡,昭示着亲人的祝福在我所到达的每一个地方快乐地庇护着我。
自由活动的时间过得飞快,当我感觉到该到集合时间时,已是下午近一点钟。我戴着白纱巾在拥挤的人群和川流的车辆间飞快地跑呀跑,不理会我碰撞的陌生人是如何愤怒地瞪眼看我,不理会急驶的车辆是如何无奈地为我减速让路,那时,我只一念地想:不能失约,不能让同学们等我心焦。终于,我在同学们期盼的眼神中出现,在他们微笑的簇拥中上了回程的公交汽车。
好久才定下神来公交车上的我,总觉脖子上少了什么东西,用手摸,一惊,白纱巾没了。黯然失神的我被大家拦住,不让下车寻找。他们说得有道理:你知道哪儿丢的?又保证不被人拾走?
丢了白纱巾的我像丢了魂,几天吃不好,睡不香。那是父亲给我买的呀,是我一生记忆中唯一一次挽着父亲的胳膊与父亲一起逛商场、父女俩在十分亲和的氛围内一起细细挑选买下的,这条白纱巾在我的一生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记录着瞬间难忘的历史,结绾着永久温馨的记忆,我十分看重它。
寒假回家。那天,蹲在晒箱子边的阳光下,父亲温和地问我:“你的白纱巾呢?”我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留在学校,忘了带回家。”父亲失望地看看我,没再说话。当时,看着好久没有再说话的父亲,我非常难过,我恨自己不该对父亲撒谎,更恨自己粗心把白纱巾丢了。可能,这条白纱巾对父亲来说也非常重要,不只是浓郁亲情的纽带,更或有其他意义蕴涵其中。
有时我想,为了安慰父亲,自己买条同样的白纱巾回来对父亲讲,这就是您买给我的,可我怎么也不想拿赝品欺骗父亲,我觉得那样做比撒谎还可恨……
许多年过去了,我心中一直有着那条白纱巾,一直留存着那天挽着父亲胳膊行走的情景。我依稀感觉到,那条白纱巾是在我跑得最快时丢的,那时,正有一阵风吹来,它随风的精灵而去,去了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而不是某个凡人拾去。
风逝的白纱巾,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你,记得拥有你和丢掉你时的一关一情,记得已走多年我慈爱父亲当时的一言一行。我爱我的父亲和记忆中已风逝的无处追寻的白纱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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