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移交”是我这些日子从事工作的一个专用名词，指的是从1988年以来，国家出台政策对在边疆海岛三线艰苦地区的军队职工退休后交由地方政府管理的工作。从1992年开始我就从事老职工移交工作，一搬指头，竟然过去了20多年。这次再次出马，应老单位老领导盛情邀约，为他进行移交。秦皇岛是河北北大门，长城东头山海关就在这里。来过几次，去过几次山海关，每次都有感慨。既感慨关隘之雄宏，又感慨清兵破城进军京城，明王朝竟被摧枯拉朽。秦皇岛名胜众多，除了山海关，还有南、北戴河以及黄金海岸什么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到秦皇岛，感觉很好的就是它的食物。小饭馆也好，大饭店也好，菜品都不错，而且分量十足。如果想吃海产品，秦皇岛也是个最好去处。那天午饭，朋友小项拎一兜子皮皮虾倒了满满两大盘，说我平时吃不到，一个接一个地给我搛，撑得我快爱不了。有人讲，移交是个好差使，全国各地到处跑，看得多吃得杂。我笑着对他说，这个好差使以后还是让别人去，我可不想把什么好处都揽到自己手里呢。
二
移交工作表面上代表单位代表军队噱头十足，实则是个到处弯腰低头求人的事情。对老同志，只能耐心听、耐心说，无论他怎么有脾气也得笑脸相迎，无论他如何不满意也得悉心解释，无论他有什么过错也不能正面“相撞”、直截了当地驳斥批评。当然大多数老同志还是很有素养很有水平的，他们顾大局识大体，服从意识较强；但移交事务中最主要的工资与医疗问题关系他们后半生的生活质量，他们不弄清楚搞明白怎么可能放心安度晚年？站在他们的角度一想，对他们某些时候的“斤斤计较”就完全理解得了。
由于是把军队人员交由地方政府管理，中央财政只负责军队移交人员的基本退休费这一块，地方性的津贴补贴费用全部有地方政府负担，所以，每移交一个人，就等于是把一个包袱甩给了当地政府，人数一多，就是一个大负担。经济发展好的地区，他们可能不太在乎几个人的包袱，经济发展差的地方，辎珠必较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退休老同志愿意被移交北上广、南方发达地区而不大愿意到华中东北西北的一个重要原因。工资待遇代表着整个生活水平、包括医疗水平，所以，做移交工作，我也愿意到发达地区而不愿意来经济相对滞后地区。比如秦皇岛，就是一个名曰开放前沿实则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地方。这里工资水平低，老同志来这里，工资绝对数要比在我们那儿还要低出一千多块，这正是移交工作比较难做的主要方面。来移交的任务之一，就是与地方相关部门人员谈判，让他们尽可能执行有关政策，保证职工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失，并且能多争取一点。这件事情的难度，并不比国与国之间谈判建交那么容易。
三
无论好办还是不好办，工作都是人来做的。我曾经说过，法治中国离不开人治中国，政策规定一大堆，如何执行、怎样把好事做好，完全体现人的能力水平甚至品德。走过许多地方的好处，可能就是看见的景象多而能从中得到对比，加之用自己的经验判断，可以得出一些粗浅的结论，这些结论不外是，某个地方机关工作人员雷厉风行或者拖拖拉拉、政策理解准确或者认识完全不到位、工作作风良好或者作风浮躁、能力很强或者基本不懂不会等等。
在秦皇岛办事的这些日子里，深切体会的，一个是这里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也许，这是对民政与人社部门工作人员的基本要求。会不会办事，能不能办事，总之不跟你冲突，不为你说话声高就上火。或许这是群众路线教育以来机关工作人员形象作风的重大变化之一。好几次在办公室见到查岗考核的人员。上班签到都用上人脸识别系统啦，看谁还敢替别人报到不来上班脱班？另外就是不懂不会的现象非常严重。这种程度确实不是一般而是严重。我们在民政主管部门办事，负责人推搪我们的一个习惯用语就是，“我刚来，不知道。”、“这不是我们的责任，找XX去吧。”以我的浮浅理解，所谓牵头部门，就是要对整个事情负责，你刚来不是不会办事的理由，你不知道请别的部门审核事项，也是以你为主，并且最后还得由你们来认可。如果以这种办不了事的好形象与能办事态度方面稍差点的情况对比，我宁愿看到后者。三是，一个负责人对政策理解不全面，凡事请示而没有自己的主张，请示来请示去的结果，就是办不了事。这也是比较要命的毛病。作为某个部门的负责人，是有执行政策裁量权的，并且也应当负起相应的责任来。见到的情况往往是，“我想给你办的，你看政策不明确，请示了，问过别处了，都没这样办的，你也不能办。”仔细一分析他给你的答复，就是什么也没有，拿完整的空话兜了一圈而已。对一个政策，首先你得有一个理解了的倾向性意见，之后才是拿不准去请示。至于别处怎么办、过去怎么办，都不能成为我们能不能执行政策的依据。难道给别人执行错了你也要以次为依据继续错误执行，把群众利益继续忽略？这完全走出了政策本身，而成了错误经验。拿经验代替政策不是正常的逻辑啊！四是忌讳朝令夕改。老同志的事情是得慎重对待，确定待遇、核定津贴什么的，一定要认真再认真。一旦核定、一旦明确的东西，就不能动辄变化，让大家都不好做工作。说来好笑，我遇到的都是奇葩。晚上定下的东西，次日一早见面就说“真对不起，我们问了其他单位都没这样办，我们也不能办。”面对这样的领导，都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无奈，谁让咱做移交工作者是站在下风弱势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老老实实地告诉老领导，并适当地做安抚工作吧。总不能因为移交不顺利、工资核算不满意生气吧。天大地大，也没有心情好大啊！
四
好像老天有意磨难我似的，移交工作大多时间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等人家有空，等文件政策的确定，等提出的诉求他们研究的结果，等补充材料到来，不一而足。时间一长，也不觉得等待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四五天能办完的移交不真实。
有朋友的地方等待是愉悦的，没朋友的地方等待是宁静的。秦皇岛是个有朋友有风景的地方，所以等待的时候就有朋友带着到处溜达，几次来，基本走完了有名的地方，甚至还“出关”到东戴河辽宁地界上跑了一圈。这次工作任务重，上班以来天天跑，还没捞到空闲着休整一下。比如昨天，跑民政与人社两个部门，七八个打车去两边的四楼来回，腿都有些直了，晚上刚回家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