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性感踩了
前记:铃子说,到了客户楼下,换上皮鞋,衣冠楚楚见人去。没鞋的,写来,就叫把性感踩了。我说,这个形象,提着鞋,赤脚的,让人不忍辜负的一张脸,再如何想,也想不出性感来,倒是拖鞋踢蹋的声音,听得出懒骨头里的
前记:铃子说,到了客户楼下,换上皮鞋,衣冠楚楚见人去。没鞋的,写来,就叫把性感踩了。
我说,这个形象,提着鞋,赤脚的,让人不忍辜负的一张脸,再如何想,也想不出性感来,倒是拖鞋踢蹋的声音,听得出懒骨头里的一点风尘。
1
铜罗湾的双层电车巴士,一百年前“咣叮叮”地叫着,一百年后还旧是“咣叮叮”地叫着。几十年前暗绿车门下脚的那个灰黑的印痕,隔了几十年的翻新还是那个印痕。香港人香艳后,还是怀旧的。
一些喧哗的风情,慢悠悠地从铜罗湾拖扯到跑马地,随着电车的停留和起动,所有的暧昧晃动起来,这是一个充满异味的都市,冷漠而性感。
所有的繁华,于她来说,是愈来愈清晰。为了在这个华灯下不显出寒酸,她努力地把两只略显扁平的脚,塞进两只鞋头挂着别针的美丽的尖头鞋,一路颠颠地去拜访债主和客户。
2
橱窗里炽烈的色彩,隔着眼镜片刺激着她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掠下头发,雪白的布从手臂退了下来,一截肌肤在浅红色的射灯下泛着暗白的光。这是个很挑剔的人,身上绝不沾挂多余的色调,干净的额头,王祖贤式的浓眉安静地躺在镜片后,一点也不嚣张。
她在夜的灯红酒绿,在旺角和中环的繁华影里游荡。一些弯窄的街巷,豆腐块大的门面拥挤着时尚,原来时尚是这样的高密度的繁华标价,连人影都被贴上价格标签示众。街角的海报变幻着霓虹灯的色彩,让人心生莫名的蠢动。都市的入夜,一切极其自然地疏放迷离起来,一些置身其境的风尘的诱惑有时是可以蚀骨蚀肉的。
她一直在晃荡,经历无所事事的繁华。从一个橱窗到另一个橱窗,放任心底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人和心事。这个城市没有人认识,所以她很放松。她把发结解散,任由熨烫过的头发泻落。她穿白的合体简约的衫套裙,却从里面膨胀出色彩来,偏又挽着一个妖冶的紫蓝的豹皮手袋,搽平常从不搽的鲜玫瑰红唇膏,如果不是镜片挡着,她可能画一条深啡且黑的眼线,她甚至坏坏地想到今晚将唇印留在谁的身上。
她想起兰桂坊,记得千江说过,便在中环附近,可以行路去的。行路去?千江当时住油麻地,行路去兰桂坊远还是近?她低头看着脚上这一双尖头皮鞋,七百大元买来的专为见客而武装到脚趾头的装备,可怜见的。她把鞋脱下来,拎着鞋后脚,用力撑起脊椎,惴摩着脚掌着地的声音。没有涂着颜色的脚趾头的声音,陌生的,性感死了。
3
一个街角,广告大屏幕里忽然出现了方中信的人像,让她着迷似的想起一个人。如方中信的样子,四四方方的,沉默的眼,忧郁的几条皱纹,壮硕的肌肉下可能装着的一肚坏水。她甚至于极端期待在这样的一个街头的夜晚,这个人走过来,不是邂逅,而是重逢,没有恐慌,且不去设想后果。她有点伤感,姿势有些走样了。夜的阴暗,可以掩盖一切,比如懦弱和坚强,比如规矩和错误。再比如性感,最后不知要感给谁看,感给夜看,感给自己看,感给流动的风看。
兰桂坊绝对是属于异国风情的。高脚杯下大片坦露的肌肉,狭长的暗黄的走廊,渗着一丝一丝的蛊惑,一隔一隔地伸展。各种营养成色的面孔混杂着海风和酒的味道。斜倚回睨,红色皮套座椅和高脚凳。高大长毛的鬼佬和异国女人,还有流浪的一路货色。穿着显露高人一等的慷慨的同胞,只是偶尔另类的配衬,有些搞笑。流离和出挑,舶来的香艳,但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
她原先渴望在这里逛上一夜,渴望在尘嚣中望一杯酒,直至沉醉。但只是渴望而已。她是一个平凡得不会喝酒的人,一滴而晕红,心底渴望醉而从没有醉过,酒和某个人一样,是她人生的禁忌。
她依旧提着鞋在兰桂坊的街头晃悠,旁若无人的,压根就没想停下来。象半夜的尤物,没有来路去处地飘荡。之后,她在Still吧的一把椅子坐下来,对面是一个穿短裤汗衫的鬼佬,长发而不留胡须,有一对好看的蓝眼珠,呷一罐很便宜的蓝啤。在鬼佬的眼皮底下,她慢慢而又优雅地穿上那一对美丽的有别针的尖头皮鞋,动作带有一种平稳的感情,然后打的,不回头地走了。
4
第二天早上,她跑到旺角的一家店铺,买了一双大号拖鞋,踢蹋地在街路行走,在红巴和电车之间上上落落。到了客户楼下,便在大堂的角落换上尖头皮鞋,把拖鞋装入公包,然后衣冠楚楚见人去。
风尘和寂寞都是些很可怕的情愫,越担待越严重,半点惯纵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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