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觉是寻常(一)

当时只觉是寻常(一)

怓怓散文2025-10-17 19:22:31
这几天翻看季羡林先生的《病榻杂记》,看到他写的《当时只觉是寻常》的短文,深有感触。是啊,我们有多少当时,有多少寻常,也就有今天追忆而来的不寻常。我也从记忆深处,杂觅几处当时寻常,看看尔今对我的不寻常。
这几天翻看季羡林先生的《病榻杂记》,看到他写的《当时只觉是寻常》的短文,深有感触。是啊,我们有多少当时,有多少寻常,也就有今天追忆而来的不寻常。我也从记忆深处,杂觅几处当时寻常,看看尔今对我的不寻常。
刚刚参加工作,住集体宿舍。这个集体宿舍是一个大房间,我们30来个小伙子,住在一起。这些人可不是像过去上中学住集体宿舍时的同学那样,都来自乡下,没有大的差距;这一屋人,有部队子女,有下乡知青,有复员军人,还有如同我一样的乡下小子。家庭背景差距更大:从师职干部的孩子,到一般干部子女,到城市职工的孩子,到小城镇市民的孩子,一直到农村孩子。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我是怀着深深的自卑生活着的。因为在进入这里前,17岁的我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农民之外的任何人。当然,没有人特意歧视谁,只是无论从那方面都感觉得到自己的无知无能。人在一种陌生环境下,总会很快找到一种最大公约数。在我们这个大集体里,基本的一个区别就是,一个是外来的,一个是当地的。外来的都经历了下乡农村劳动的磨砺;当地的孩子也有下过乡复员的战士,但他们都生长在这个地方。虽然有这样的一种没人说出来过的分别,但大家总体上处得是融洽的。这主要要感谢当地的这些子弟。他们有这个小城里人的真诚与质朴,没有任何的排斥与小气。在我们这个集体里,有几个与带队干部跑得近的,一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下乡知青,另一位是我们一路过来的复员老兵。后来,这两个人几乎成了大宿舍被孤立戏弄的对象。我虽然有一种天生的自卑,但在这个大团体里过得很不错,得到的都是大家的温暖。或许是我年龄最小,也许是我从来没有是非,同乡的关心是一种家乡的温暖,同车来的知青们的关心是一种相识的感情,其他人的关心便是一种走到革命队伍里的感觉。
今天想想,在这个集体里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得到了什么?我想就是这些寻常之中的对于人性最初的认识。在一个集体里,容纳了别人,接受了大家,也就有了自己。今天,虽然还有一部分人我能记得,但那个离开我几十年的大房间,发生在那个房间里那些知青们和隔壁的士兵们晚上“战斗”纠纷的事情,那个与领导走得近的人被人捉弄的事情,那个休息的日子里大家在大通铺上斜躺横卧着玩牌的情景,那个晚上穿着皮大衣提着椅子露天看电影的情景,那第一个元旦节日里聚餐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那是些多么珍贵的充斥着青春记忆的日子啊!
集体训练结束,我们被分配到各个工作岗位,从大宿舍走进了小房间。我们5个人住一个套间,里间大,小项、小谢、小党3个人;外间小,我和小张两个人。这里外两面,因为距离不同,也就有了一些小小的分别。有意思的是,我们这5个人,都是搭一辆车从外边进来的;除我之外,他们4个人,小张小党是一个知青点上的;小谢小项是同批知青。住在一起,总体关系不错。小谢买了一架相机,100多元,日本货,据说是商店里陈列很久了无人购买的。星期天下午,不知谁找的过去带军衔的服装,我们一起到河边胡杨林里照像,一路上打打闹闹的,都被拍下来了。冬天我还被小谢小项弄去东风湖滑冰,套上冰鞋,才一步就摔了个大跟头,再没有起来。
一起住得久了,就有些故事出来。先是睡觉时间不统一。我们俩在外边睡下了,他们里边还在闹,于是就有抗议。有时候他们里边还有朋友,进进出出,也打扰我们。刚刚兴起跳舞,他们晚上熄灯了还在低低地放开“砖头”录音机学着跳,尽管关着门,也吵得人睡不着。虽然我比较忍,但小张不干,他就想法或者关死他们的门,让他们上厕所出不去;或者关了灯,让他们摸着走;或者晚来了不开门,让他们敲好一阵子,弄得隔壁的老师傅都出门来看。当然,也没有大闹,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单位,闹出去也不好。不像另一个楼门的小韩和小乔,他们在一个小组工作,但两个人死掐。有一天小韩过来对我们说,他几乎把小乔给捏死了。我对付他们吵闹的办法,除了和小张聊天,就是默默地想家,有时候盯住房顶转眼珠子。这是看了影星王丹凤主演的电影《女理发师》中一位演员眼珠子滴溜溜转的表演后觉得好奇,才慢慢试着学的。今天才知道,这还是一个锻炼眼睛的好办法呢。
大家在一起,我特别注意学习他们的长处。他们家庭都是城里人,虽然家境有差异,但都有特点,有值得我学习的东西。比如小张的朴实机警,比如小谢的憨厚大方,小党的机敏活跃,小项的聪明利落。特别是小项,算是里间屋里的头。他的一些想法,都是小党和小谢用行动表达出来。而他一直是大家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直到现在的好朋友。
后来,我们被调整到单间,每两人住一间,我们全分散开了。虽然在一起零七八碎故事不少,但分开后我们的关系反而比别人更好。现在回顾集体宿舍的时光,最有趣的还是这一段。我们5个人后来的命运各异:小项、小张分别去了秦皇岛、兰州,小党因病去世快10年了,小谢和我,还坚守在小城的工作岗位了。小项的本领,在到地方后得到了充分发挥,他利用1990年代政府的好政策,组建起了家族建筑企业,成了我们这批人里边少有的大款。但他没有因为变阔而变色,仍然很念旧情,常常打电话说说话,问问家庭孩子。前几年我们一家老小5口去,他热情地安排招待,亲自开车带我们游览,处处显示出战友深情。
集体宿舍时光是人生特别时段上特有的经历,它给了我人生的启蒙。想起来,非常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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