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记
初夏的第一场雨干净利落地下了两天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早晨能看到通红的旭日从树梢冉冉升起。微凉的夜色在如油纸般逐渐亮堂起来后,天气也在响晴中逐渐炽热。这些天,天气忽然就转热了。每晚吃过饭,我都会跟爸妈
初夏的第一场雨干净利落地下了两天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早晨能看到通红的旭日从树梢冉冉升起。微凉的夜色在如油纸般逐渐亮堂起来后,天气也在响晴中逐渐炽热。这些天,天气忽然就转热了。每晚吃过饭,我都会跟爸妈在院子里乘凉,像那么多年夏天傍晚的乘凉一样,黄昏显得安静而恬淡。在二十平米左右的院子里,妈妈种了许多的花草和蔬菜。我俯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妈妈种植的三株果树伸展了臂膀,严严实实遮挡了小半的天空。树的枝头挂了初长成的浅绿的果子,有些果子的花仍未完全脱落,花蕊托在宽大的萼片上,还残留着春天末尾的花韵。
我细细看过妈妈植的三棵果树。最茁壮的一颗是黑枣树。枝叶交通,层峦叠嶂地耸立起一树的茂密,每条枝上都密密地挂着一连串的黑枣,让人心下欢喜。靠墙的一株是核桃树,纳凉的时候,我总喜欢靠近墙角仰望着这株核桃树,去年冬天的时候冻死一枝,今年树身略显单薄,但长相却好。中间的一棵柿子树,同样的,果子挂满枝头,但树身和枝条都格外软器。枝条旁逸斜出,刺刺挠挠的,爸爸总说要剪去许多。
这些天的傍晚,爸妈和我会看着院子里的果树,然后商议怎么修剪,预测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我对爸爸说,枝太杂乱了,那些果枝上的果子也长不成,干脆剪了吧。
爸爸说,其实早该剪了,你妈不让,说果实长不成会自己落下来。
我看着纤弱庞杂的树冠说,不修剪的话,树也不成形啊。
妈妈露出很无奈的样子说,那要不你们剪吧。
于是,爸爸和我就把杂乱的枝条胡乱剪了一通,这样一来,树身显得清秀多了。而妈妈则在身旁抱怨,怎么剪那么多呢。虽然我们觉得剪得还远远不够,但只得罢手。妈妈总是这样,很心疼她的果树和花草。
在阳台的盆栽里,妈妈还养了许多花,大盆的有柳叶眉,金桔,小盆的有玫瑰,吊兰,仙人指,还有几色不认识的花,妈都会把这些打理地很鲜活。在院子里,妈妈辟了十平米左右的菜畦,种了西红柿,茄子,辣椒,豆角,大葱……这么多绿色在院子里葱葱茏茏地成长着。家乡的傍晚,漏出天隙的风格外清凉。院墙四外的浓密的槐树在风里招展,呼啦啦地显得苍茫,院子的菜畦在这绿树环绕里,有空山新雨后家园的温暖。纳凉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四处看看,可北方的作物在我逐渐长大的岁月里渐渐模糊了。
妈妈说,去年种的豆角,西红柿都吃不完。
我看了看今年这作物的长势,说,今年肯定结得更好呢。菜畦的里的土很肥沃,过些日子该搭个菜架了。
其实,该搭架的还有两株药材。它们一块长在菜畦里,这两天纳凉的时候我发现,它们的枝蔓已经长出很长了,可是没有爪,不能攀附在墙上。于是,趁晚饭的空挡,我在墙上搭了两个木架,可是枝蔓总不往上攀附。爸爸说,这样吧,在旁边用竹竿栽一排竹篱笆,过些天它们就会在竹篱笆上长成一堵绿色的透风的墙,会很漂亮。
这样还真挺好呢。我边笑边点着头。
我仿佛能看到满架的绿风,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许多年前的纳凉的情形也是这样。那时候天气很热,跟闷葫芦似的。在地头我总能看到满架的豆角叶子在风里得意地晃着叶子,我就倚靠在绿色屏障旁的土埂上,看黄昏田里的景色,风轻柔地哼着歌。我忽而想,其实那么多年来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小时候,夏天的傍晚街里特别热闹。每家每户吃过晚饭,都出来纳凉。老爷爷奶奶们摇着蒲扇,唠着家常,拥揽着孙儿孙女在膝边嬉闹,偶尔伴着大人的训斥声和孩子的哭闹声,一声声,透过夏夜里静谧的空气传过来,一直到路灯亮起来,人们才熙熙攘攘地渐渐散去。这个时候,爸爸和妈妈才从田里往家走。晚饭都是姐姐做好,我和弟弟就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然后等他们回来。
我抬起头,会看到屋檐旁树木的高大的黑影在夜色的天空黝黑而狰狞。风很凉,簌啦啦地响着,我们姐弟三个就在家里饿着肚子。爸爸和妈妈每次回来,都一身疲惫,然后匆忙地扒几口饭,夜就已经逐渐深了。那时候,夏天的傍晚似乎很短。可是,夜又似乎很长。
有好多年,家里都种了蔬菜瓜果。前些天,我提起种菜的那些年头。爸爸说,别看那时候挺忙的,都是瞎折腾,其实并没有卖多少钱,那时候,生活拮据着呢。我看着话语淡淡的爸爸,想起那些清贫和忙碌。家里种过西红柿,茄子,菜豆,但那时种植极多的是大片的葱和大片的西瓜。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我和弟弟已经被爸爸叫起来去给刚酿出地表的小葱除草了。许是爸爸觉得这对于我和弟弟是无聊的作业,遂带领我们做小小的镰刀。我们用锤子把细铁丝的末梢砸成扁平状,然后在砧石上磨得平整和锋利,然后将铁丝的尾端折回去做成把儿。我和弟弟对这样的艺术品真是欢喜极了。八九点红通通的日头已经很灼烈了,然而趴在地上给小葱除草的我们忙得挥汗如雨,却饶有兴致。
长成之后,我们需要把葱苗移栽到一行行绵延的沟垄里。这时,农忙依旧繁重。因为正是虫害严重的时节。几乎每株葱的叶子都会有虫子噬咬的小洞,而我们需要找出被青虫捣坏的叶子,然后找到虫子用力地捏死它们。明明已经清理过的叶子里,再去看的时候,又会有小青虫安闲地啃食叶子了,仿佛它们会变戏法似的从来不会减少。及至傍晚,我和弟弟疲惫地走回家,忽然就对这样枯燥的作业生厌了。我们坐在巷子口的青石上,一直到夜色升起,黝黑的风穿过我们羸弱的身体,并拽出浑身的汗,我们才渐渐有了睡意。
远处的鸡鸣传来,乡邻陆续回家,等到空气里只有清肃的鸡鸣或犬吠的时候,我们也该在这闷热里回家歇息了。这样的夜晚不仅漫长,更在这漫长里潜藏着被冷落的委屈和不安。我们和弟弟,在这样清冷的际遇里,为第二天的烦闷而心有寒意,却只能在一整晚的等待里,幻想着安闲地吃着晚饭,虽然没有佳肴满桌,但却谈笑风生。
夏夜里的瓜地是我们这些孩子最难忘的记忆。?瓜地的夜晚昆虫奏鸣,清清脆脆地传来。不远处的草丛或者瓜叶下,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没有一丝人语的晚上,周围出奇地静。?
有些日子,我一个人呆在瓜田里,周围是仿佛凝结的空气。我仰起头,看着自然课上学来的夏夜星空的星座,数着,那是狮子座,那是天蝎座……仰得脖子酸了,黑色天际的星光却越发明净。我埋下头,闭起眼睛,却听到风划过树枝与麦田的凄厉鸣叫。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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