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瓷坛
老满的方桌上,搁着几个玲珑的瓷坛。说它们“玲珑”,实在不是因为那么小巧或者精致的缘故。几个坛坛,不晓得老满是从哪里淘来的,它们太有意思了,像老满那个人。几个坛坛,我又叫它们“罐罐”,装米糖的罐罐、贮茶
老满的方桌上,搁着几个玲珑的瓷坛。说它们“玲珑”,实在不是因为那么小巧或者精致的缘故。几个坛坛,不晓得老满是从哪里淘来的,它们太有意思了,像老满那个人。几个坛坛,我又叫它们“罐罐”,装米糖的罐罐、贮茶的罐罐、盛凉茶的茶壶,它们都有白瓷的胚身,青花开在它们身上,时光在此停住,歌声悠扬,世间祥和……
这些装米糖的罐罐,茶罐,油罐,还有装米的瓦罐,我将它们混为一谈,实在是因为它们朴素的可爱。它们如此亲切,像回到儿时祖母的怀抱,又好似在流浪的途中遇见失散多年的情人。
老满是画家,也画瓷。此刻不禁自责起来——在桃花门,就不问问那瓷坛上的青花,是不是老满所为?老满的水墨,应该可以调和得出蓝印的颜色。蓝印,它印在白棉布上,印在瓷胎上,印在小摆设上,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烟雨满楼的境地,如嗜茶般,悠然处涔出淡淡的薄荷香,所谓伊人,那刻不再在那水中央,她盈盈含笑,轻轻朝这边走了。
特别有意思的是老满的那个茶杯盖子。初见,我为它的独具匠心的设计所倾倒。盖子上有了不规则的洞,洞口还绵延出去,像个撮口。当时我在想,喝茶的时候,莫非不用揭开盖子,茶水是从这个洞洞里出来的不成?满嫂解开了我的诧异。她说,盖子上的那个洞并非天然,而是盖子落在地上碎了个洞,老满将碎的缺口加以磨平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看,老满的可爱再次得以彰显,谁说老满愚,我就和谁急。至于他自己的那句杜撰的名言“愚不及老满”,就当它是谦逊过了头的自吹吧,是可以接纳,还可以顺延,流传开来的。
在桃花门逗留的时间太短了,一些东西我来不及细细琢磨,即便我将它们拍进镜头,还是觉得不过瘾。比如,老满的那张古床床塌上,那个有柄环的瓦罐是用来装什么的,我特别的感兴趣,若有机会,下次去桃花门的时候,我定然好重新琢磨一番。
桃花门的罐罐,它们如此熟悉,看着它们,小孩子一样的真的一一抚摸过它们——小时候,我娘的陪嫁家俬梳妆台、五斗柜,还有我忘了叫什么名字的柜子,老满桌子上的瓷坛坛们都曾在那些柜子上出现过。
一场大火将那些柜子烧得一干二净,坛坛也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装米糖的坛坛,白底的胚身,开的是一朵粉荷,两朵花苞五片荷叶。不碍世事的我,对那个瓷坛不晓得多了几多春秋白日梦。只要是母亲去学校开会,我便要将它抱在怀里,想自己就是那朵盛开的荷。
腊月的时候,又背着母亲带着小我一岁的弟弟摸一两块瓷坛里的米糖。不敢多摸,母亲心里有数,若被发现,会老账新帐一起算,弟弟是个打不死的程咬金,我却怕的慌张。那个时候家里清贫,母亲的脾气很是糟糕,倒是冰凉的瓷坛给了我和弟弟些许温暖。
我十岁的时候,妹妹三岁,装米糖的瓷坛盖子被妹妹打破了。那个尖尖的的瓷坨被妹妹当做尖尖的薄荷糖含在口里耍,母亲发现,对我又是一顿教训。
我的童年时代,充满了母亲的棍棍棒棒和叱喝的火药味。至今只要想起,心脏还会猛地抽搐。那个盖子掉了瓷坨的坛坛,我出嫁的时候在母亲家的阁楼里见过,这些年一恍惚,将它忘在了一边。如今提起,格外的想念。
当年,家里还有一个装油的瓷坛,也是母亲的陪嫁。后来也没了下落。
现今,我唯一拥有的瓷器是今年生日时小画眉送给我的青花瓷茶罐。
对瓷,特别是青花瓷,我有着道不明的温暖,仿佛情人间的暧昧关系,搁在心底,时间愈久,味道愈浓。周董唱的《青花瓷》“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每每跟着音乐唱起,心中一宽,柔软就来,泪水就盈在眼窝。青花等的是有情人,瓷坛等的是赏识它的佳人,等的是诸如我般的有缘人,怎能不悦?
桃花门桌上的瓷坛,让我想起童年时候的往事。往事像冬日阳光下的尘埃,它们纷纷出动,各自遣散,各自落定,风一来,只有回首的人还站在原地。
回首,没有“那人”,没有灯火。然,桃花门会在我往后的“回首”里频频出席,显赫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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