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忘却的纪念
一、三点钟的北京,仍然有着纯粹的安然和淡定。我喜欢这时候安静而肃穆的他,不喜欢看到七八点时候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和地铁站。那时候的北京,是失了雍容的,就像是散了场的演唱会,原先的繁华不再,留下的,只有狼
一、三点钟的北京,仍然有着纯粹的安然和淡定。我喜欢这时候安静而肃穆的他,不喜欢看到七八点时候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和地铁站。那时候的北京,是失了雍容的,就像是散了场的演唱会,原先的繁华不再,留下的,只有狼藉和满地的灰尘而已。这样的差距总是让我很恐慌。怕有一天,我也会经历如此如此强烈而深刻的变革。
生病以后,我常常坐在病房里看这样三点钟的,不拥挤的北京。心里说不上悲伤,也没有快乐。就像我刚刚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的时候一样。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一个人的人生,可以这么简单的就和从前的完全不同。
我是个急性B型淋巴细胞白血病患者。每天,过着我药片的人生。无聊而单薄。我常常自卑和恐慌。
三月份,天气微凉。空气里干燥浮动着消毒水的气味。护士为我扎好吊瓶,微笑着说:“堇洛啊,你马上就能一疗出院了!开心吗?”
我戴着口罩含蓄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很和善,“开心。”
这个护士有一双非常美丽动人的眼睛,双眼皮,带些可爱的小褶子,卷卷的浓密的睫毛,清澈动人的眼神。我向来,是不爱护士医生这个‘白衣天使’的行业的,我的姥姥就是不小心被这些可爱的天使们抢救不及时而离开了我。我对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白色火柴盒,头顶贴上耶稣受难十字架的地方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她是例外的。我会不那么干巴巴的和她聊上一会儿。话题天南地北,很琐碎。
她星期五值班,会很小心翼翼的帮你扎针,换药,针水完了打灯告诉她,她会来的特别的快。拥有像星星一样闪耀的大眼睛的护士姐姐,会让我莫名的安心。我一直是个特别容易恐慌的人,患得患失。但她微笑的看着我的时候,我会停下我焦躁的头绪,整日庸人自扰的小心思,心绪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相信,她很美丽,虽然她戴着口罩,我看不清面目,但我很执著的相信她一定是个很动人的姑娘,南方姑娘。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很动人的母亲。她的孩子,一定拥有和她一样美丽而单纯的眼睛,清澈而动人的眼神。
一日,她问起我的过往。我看着她,“我叫梁堇洛,17岁,生病之前是省二级重点的文科生。文学社社长。安分守己,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梦想。”
护士姐姐说:“我马上就要调走啦。去南方。”
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我困惑的看着她。
“堇洛。你是我最心疼的病人,才17岁的小姑娘,我在你身上看到了17岁的我。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想了解一个人呢。”
我一下子恐慌。是不是我的叙述太平直,太简单,让她失望了呢?可是,我确实是一个苍白的人,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和曾经可以骄傲炫耀的过往。手上拥有的东西,不过是一支笔,和一些不成文字的还被大家称作文章的东西。
“我叫夏琳,一直没带胸牌,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她。
“那要不要,我来给堇洛小妹妹讲讲我的过往呢?忽然很想诉说呢!我请了一下午的假,就陪陪你吧。”她仍旧微笑的看着我,眼睛亮亮的,还是很动人。
“好啊好啊,我整天呆在这儿,闷也闷死了的。”
二、
那是一个很美的,关于忘却的纪念。
夏琳出生在南方的小城。那里是有金色的绿色的稻谷还有此起彼伏麦浪的地方。有一条清凉的溪水绕过她家门口,叮叮咚咚的跳跃。欢快又活泼。我一直很喜欢水,它们都是拥有冰冰凉凉外表,却是最干净纯粹的最柔软的生命。这么美好的生命,竟然就环绕在她家的门口,每天每天一出门,就可以看见这些清澈的生命,整个的心灵也变得干净纯粹柔软起来。怪不得,她有这么漂亮的眼睛,这么动人的眼神,原来,得益于她的出身。
也是在17岁,夏琳出落成白芷城最美丽的女孩子。穿着干净的棉布白裙子,有白皙的皮肤和动人的微笑。每日她骑着那辆装饰着很多白山茶的自行车,安静而美好。就像一幅画一样美好的女孩子。就像一颗钻石一样闪闪发亮的女孩子。
六月是个动人的季节,夏琳坐在金急雨树下看书,飘飘洒洒的金急雨落了她一身,也不管这热而潮的风,迷迷糊糊的竟睡去了。醒来的时候,书上除了缤纷的花瓣,还有一枚精致的叶脉书签。有很细腻通透的脉络。
大概、是高霁给的吧。
认识高霁,很偶尔。10岁的时候,夏琳已经一个人回家。第一次搭上回家的班车,小小的夏琳居然下错了站。一切都始料未及的发生了,周遭是看似熟悉的完全陌生的地方,行人们表情冷漠而拒绝。离家里大概还有两站路呢。身上,已经没有钱。窘迫的夏琳,背着书包无措的站在马路旁,开始哭泣。慌乱,无助。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样才能摆脱这样的恐慌?
高霁在这时候出现。彼时盛夏,知了叽叽喳喳,茂密的大香樟铺天盖地的开满了花朵,芬芳馥郁。那时候的高霁,是高大的,是吸引人的。眉目清朗的10岁的男孩子。
“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
“上车吧,我带你回去。你家在哪里?”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信任,又是怎样的勇气,夏琳就这样跳上了高霁的车。男孩子的脚踏车骑得飞快,夏日的风呼啦啦的吹来,溪水流的欢畅,灼烫的柏油马路,漫山遍野红透了的山茶。阳光照下来,马路上留下男孩子载着女孩子留下的长长的黑色的剪影。谱写成曼妙的旋律。
而后,就一下子熟悉起来。高霁,是夏琳心里非常不一样的人。
他们有一个花园,里面种满了紫堇。高霁说,紫堇的花语是希望和美丽。只要有紫堇在的地方,就有希望。夏琳是这样相信。春夏的时候,满园满园的紫堇,开的灿烂夺目。她就和高霁一起坐在紫堇花田里,彼此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
现在,这些记忆深处的影像,都在深夜,交织成为默片,不断的在夏琳脑海里播放。
从10岁开始就认识的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互相了解。
“发什么呆呢?回家了!我载你?”高霁敲了一下夏琳的头,利落的坐在夏琳的身边。
夏琳揉揉脑袋,继而微笑:“你给的啊?谢谢。”
“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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