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城

彼岸城

危立小说2026-02-08 18:06:50
槿南第一次见到苏木晨的时候是在2003年夏季的某个傍晚,一个中年男子一脚把他踹到很远的水泥路边,身后紧接着一位凶悍肥胖的女人瞪着偌大的瞳孔举起手中装满冷水的银盆便朝他身上泼了下去,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说
槿南第一次见到苏木晨的时候是在2003年夏季的某个傍晚,一个中年男子一脚把他踹到很远的水泥路边,身后紧接着一位凶悍肥胖的女人瞪着偌大的瞳孔举起手中装满冷水的银盆便朝他身上泼了下去,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说着槿南听不懂的脏话。水滴不停的从他黏湿的发末缓缓滴下,沿着被渗透的肌肤,在潮湿的地面上慢慢漾开,他咬着略微泛白的嘴唇,眉头小幅度的上挑,神色中透着漆黑的空茫,像是地面上滚动的易拉罐瓶子,发出旁人习以为常却猜不透的声音。槿南眉角弯曲起特有的弧度,仿似在饶有兴趣的看一场戏剧表演,这是她惯常的处事态度,因为在这个连树木都能滋生潮湿霉菌的城市,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会显得司空见惯。那会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面上透着诡异气息的男孩叫苏木晨,她只记得他很是不屑的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滴和尘土,单手将挎包甩在后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继而似乎将槿南看做空气般从她身边穿过,留下一阵阴郁的冷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槿南发现S市的街道开始被一排排香樟树所湮没,破旧的楼宇渐渐被新增的建筑缓慢替代,惨白空旷的墙壁不停的被刷上鲜艳的色彩,浓郁的油漆味混合着下水道腐烂的气息时常让人作呕。尤其是在夜晚,经过整个白昼烈日的烧灼,四下弥漫的尘土伴着城市独有的腐蚀气味使人压抑得无法呼吸,吵闹冗杂的人群更使得自己脑海发晕,她讨厌这种颓靡的喧嚣却又喜欢让自己沉入这种消弭的麻木中独自消遣时光,看着无数人在陶醉中慢慢腐烂的模样让她觉得畅快无比。槿南从未想过自己还会遇见他,坐在ANMENI酒吧里的同一张桌子旁,他嘴里叼着一支迪卡龙刚推出的新烟,阴暗的五彩灯光打在他面部勾勒出英挺深刻的轮廓,漆黑的眼眸泛着琉璃一样的光,槿南说不出这是怎样一番滋味,眼前这个人给她唯一的相似感便是同样看起来和喧嚣麻木的人群格格不入,充斥着不羁与散漫以及他发自骨子里的阴郁。这样僵持性的对视延续了很久,可这回是换做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东哥笑着为槿南介绍说:“这是苏木晨。”接着又低头别有韵味在她耳畔轻轻补充一句:“一个有意思的人。”槿南耸了耸肩,挑起眉头走到苏木晨身边,不等旁人疑惑,便似笑非笑的伸出手对他说:“给我支烟。”
后来苏木晨告诉槿南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像是被别人从流浪人群中扯出来硬生生塞进城市里的一样,槿南听罢一阵冷笑道总比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一个胖女人泼了一盆冷水上得了台面。苏木晨一脸不屑的回:“那是老子把他儿子揍进了医院,出院后他家人非逼着老子道歉,那小子仗着家里人撑腰就得寸进尺,然后老子又把他揍进了医院。”他说话的时候永远那么桀骜不驯,像是匹脱了缰绳的野马般在草原上肆无忌惮的驰骋。槿南喜欢这样的苏木晨,他似乎永远可以活在自己能够掌控的世界里没有任何束缚,即便是骄横跋扈的行为也做得理所当然,不在乎任何唾骂和鄙夷的神色,他说:“老子从来没有把那群东西当人看。”槿南斜眼看了看他继而又转过脑袋吹了吹指间烟熏上的灰烬道:“别人也不在乎把你当个东西看。”他们时常会在不同的场合发生争执,槿南骄纵冷漠的性格自然不会让自己落于下风,以至于苏木晨总会不确定的对她说:“我真他妈怀疑你流着一肚子黑血。”槿南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眼里是若隐若现的笑。苏木晨喜欢飙车,槿南就坐在他的车座后,她喜欢那种速度带来的激情,穿梭在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可以到达的角落,在风中狂舞的模样有种被撕裂后又重生的快感。她海藻一般的长发时常会在苏木晨的头盔上游离,他的眼神永远似深海般泛不起任何旁人可以看得见的波澜。
苏木晨上大学的第二年便自动退学,他告诉她那个地方太虚假,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在里面学到什么,只会活的越来越空洞乏味,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恶心。后来白日里他们会一起游荡在破败的胡同或是人烟稀少的街道,晚上则湮没在酒吧的喧嚣中让自己慢慢沉沦枯朽甚至腐烂。槿南问他:“你要一直这么过下去吗。”苏木晨抬起手中的酒杯往口中倒入,喉结处没有规则的起伏,他回:“不会,我会离开,找一处适合我待的地方生存。”闪烁的灯光有些刺眼,槿南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多人都说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寻找到自己可以停靠的港湾,可是苏木晨没有,她也没有,所以他们是一样孤独的人。周末的时候苏木晨会去槿南家楼下接她,那是一栋宽敞空洞的房子,家里有少许家具,槿南的房间很大却仅有黑色的窗帘和血红色的床单被褥装饰,屋内常常只照射进暗淡的光线。她笑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门框边上说:“我不喜欢繁杂的东西,所以能丢的都丢了。”苏木晨轻轻瞥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不再有任何语言。后来他莫名的问她看过日出没,她回没有,是真的没有,荒芜的童年,支离破碎的家庭,谁能给她机会与陪伴去看旁人眼里幸福的日出,她苦笑,那是血的颜色,她不愿意看。
后来苏木晨还是带她去看了,在一望无垠的海边可以看得见海平线的地方而不是电视剧中一贯出现的山顶,海风吹乱的她的发丝,脚底浸着湿漉漉的海水,鼻翼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咸咸的沙子味,从十一岁之后她就没再遇见过可以燃烧希望的东西只有漆黑和绝望无限的衍生,她觉得生活大概就是这样毫无生机。当暗蓝色的天空逐渐变得明亮,光线照射在他们的脸上镀上一层晕不开的暖红色,他问她:“美吗。”她看着他笑:“和我想象中一样,像血,鲜红色的。”第一次他看她,眼里产生不一样的神情,是悲悯。槿南记得上一次让苏木晨皱起眉头的时候是她收到母亲从另一个城市寄回来的礼物,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烟转脸看向他问:“有火吗。”他不露声色的掏出火机递给她,她熟练的点燃自己口中的烟,狠狠的吸了口,吐出的烟卷氤氲在眉角处继而缓缓散开,然后她蹲下身子,继续点燃打火机,浓浓的火焰变得耀眼,映射进她的眼球,是破碎的声音,她烧了那份礼物,她告诉他,如果一直看着会觉得反胃。
母亲依旧定期的给她大量汇款,虽然觉得无比厌恶,但却无法拒绝,这是她唯一能够赖以生存的寄生体。也许是同苏木晨看过日出之后,也许是更久之前,总之槿南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因为他的存在而略微变得不一样,仿佛是有了期待一般每天和这个人去不断的探看她未知的东西,不会因为生活在这个城市而觉得痛苦与颓丧,也不会因为呼吸这里的空气而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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