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如母

长嫂如母

荵冬散文2025-10-17 19:15:05
我的电脑桌的玻璃板底下,压着我与大嫂的合影照片,这是大嫂的最后遗照,是去年春节她八十寿辰时我返老家给她拜寿时照的,满头白发下肢已瘫痪的大嫂坐在炕上,腿上盖着翠蓝色的被子,两眼还算有神;苍老的大哥在她的
我的电脑桌的玻璃板底下,压着我与大嫂的合影照片,这是大嫂的最后遗照,是去年春节她八十寿辰时我返老家给她拜寿时照的,满头白发下肢已瘫痪的大嫂坐在炕上,腿上盖着翠蓝色的被子,两眼还算有神;苍老的大哥在她的右边,蹁腿坐着。我在她的左边,腿搭拉在炕沿上,我握着大嫂的手。一双我从小就熟悉的手……
看着照片上大嫂的面容,看着她那面我再熟悉,再熟悉不过的脸,我久久的望着,望着,不知不觉的双泪顺颊而下,淌到嘴里,涩涩的,咸咸的,不!是甜甜的;这泪是思念嫂子的泪,不!是思念如母般长嫂的泪;是小叔子的泪,不!是如同儿子般的泪;这泪是嫂叔之情,不!如同母子之情。
听爹妈讲,原定大嫂是1946年秋过门,但发生了老叔牺牲的事,怕花子队来家报复骚扰,就把大哥的婚期推迟到腊月才办。声势很小,没有鼓乐喇叭,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红对联,没有搭彩棚,没有厨房、饭房、帐房,更不敢放鞭炮。滴水成冰的季节,天很冷,咋也得做顿饭吃吧,一动火,堂屋就热气腾腾早,记得大清早的,我家来了几个人,有担任支客的靳大叔(长大了知道他就是掩护奶奶躲过国民党花子队搜查的人,是爹爹的朋友),和担任厨师的振声舅爷(长大了才知道他就是掩护老婶躲过国民党花子队搜查的人,他是奶奶娘家的前院邻居,奶奶叫他大哥。)。妈妈告诉我,你嫂子今天过门。我盼着咋不快点来呀,爬在窗台猫眼处往外看。听大人们说,送亲的人来了,我赶忙跑出去看,就是几头毛驴进院了,哦。是骑毛驴来的。老婶把一块红布搭在一个穿紫红棉袄的梳着一个大辩的姑娘头上,我拉着妈妈的手,指着盖红布的大姐问,妈,妈,她是嫂子吗,妈伏在我耳边轻声说,是,别喊,看着。堂叔把穿着长袍,带着毡帽的有点不知所措的大哥拉过来,站在天地爷神龛前,靳叔喊:一拜天地,大哥和嫂子跪下给天地爷磕头;二拜高堂,大哥和嫂子向爹妈磕头,爹妈脸上笑眯眯的;靳叔又喊,入洞房。大哥在前,老婶搀着嫂子在后进了我家西屋,我在嫂子后面也跟进了西屋。靳叔又高声说:一切从简,新郎把新娘蒙头红揭了,新娘就上头(把辫改成梳在脑后的发髻,俗称疙瘩鬏)。大哥用秤杆把嫂子头上的红布挑开,老婶端来黄铜盆放在炕边,把嫂子的辫子解开,用木梳沾点铜盆里的水,给嫂子脑后也梳个跟妈一样的疙瘩鬏,还别上个银簪。靳叔又说,新娘上炕坐福吧。嫂子蹁褪一动不动的坐在炕头上,我爬在炕沿上,瞅着大嫂,真好看,嫂子圆盘脸,鼻子好看,眼睛也好看。嫂子见我看她,问,你叫啥?宝贵。哦,好听。是你三小叔子,老婶说。几岁了?嫂子问。四岁,我答。地下冷,上炕来,嫂子让我上炕。我手搬着炕沿,嗤楞下串上炕,坐在嫂子身边。管我叫啥?嫂子伏在我耳边问。我在嫂子耳边,秘密地,叫嫂子。嫂子笑了,握住我的手,嫂子的手热热的……
等新亲们吃过饭走了,大嫂的福也坐完了,就下地干活了。晚上,天黑黑时,妈妈和老婶包饺子,不知为什么饺子出奇的小,只有家枣那么大。煮好了,我伸手去抓,妈妈把我手拨开,说,这是子孙饺子,给你嫂子吃的。我看着嫂子吃饺子,直咽唾沫。大嫂向我摆摆手,我跑到大嫂跟前,大嫂夹起一个饺子放到我嘴里,真香。然后妈妈问,吃多少啊?老婶抢着回答,吃五十。接着是大人们的哈哈笑声……等我长大了才懂得,其民俗内涵祝福之意是,吃的越多,子女越多,人丁越兴旺。所以饺子才包的特殊的小。大嫂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进了我们家,成了我们家的人了。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那年大嫂二十岁,大哥十八岁。也许是我吃了不该吃的子孙饺子的缘故吧,命运的辈份上我是大嫂的小叔子,却酿成了我一生和大嫂之间的长嫂如母般感情。
从此后每天大嫂都和妈妈一起做全家十口人的饭,晚饭后,她都给奶奶装一袋旱烟,双手递给奶奶,从火盆里用铁筷子夹个小火炭给奶奶点着烟。还把我们这屋的被褥早早的捂在炕上,还倒我们这屋的尿盆。
很快就过年了。年夜是最热闹的,不让睡觉,等三星晌午了,发子时了。爹在当院里点上一堆木柴火,木柴火崩着火星,忽忽的向上串着火苗,把满当院照的红堂堂的,在旁边站着,烤的身上暖暖的。爹和大哥放二踢脚,嘭啪声在山沟里回荡着,声音响而脆。等火烧的差不多了,爹领着大哥二哥和我,打着灯笼,按着灶王爷上所标明的方向,到漆黑的野地里接财神。就是用手扒一堆土,插上点着的香,对着香磕三个头就回家,进院后爹喊道:财神到了。妈妈和嫂子在屋里齐声回答,接财神。接着就是磕头,男人和媳妇按辈分,小的给老的磕头,姑娘不磕头。我是男子汉,妈妈让我给大人磕头,我是最小的男人,磕的头最多。当磕到嫂子时,嫂子说,别磕了。不!磕,我说。嫂子见我象受了委屈似的,边说磕吧,磕吧,边坐在炕沿上,我爬在地上。给嫂子磕个脑门都沾地的第一个头。嫂子把我从地上递搂起来放在炕沿上,塞进我手里一张压岁钱,当然我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但我记得还是乐得屁颠屁颠的。然后就是全家吃饺子,还没等饺子吃完,折腾了大半宿的我,早已睡着了。
初一的早晨,朦胧中听见嫂子边喊我,边晃我的头:起来起来,换新衣服,今天不准睡懒觉。就觉得把我的被子掀开了,在我的光溜溜的屁股上拍着。我在迷迷忽忽中,被嫂子递搂起来,给我洗手洗脸,给我穿新衣服,新鞋。都是家织布的,但很谖腾,棉裤腰到胳肢窝下,很暖活。以后好几年都是嫂子给我做衣服,等我大了我才明白,是妈妈的孩子多,当时我俩哥,俩姐,加我和妹妹,六个。妈把我的针线活交给嫂子做,直到二嫂进门,又转交给二嫂做了。
正月里,嫂子和大姐二姐,还有前院赵家的大姐二姐,五个人在我们这屋玩抓子(发音chua三声)。就是猪和羊的前膝盖处的那块独立的骨头,分包、坑、支、轮四面。记得我家有那么多骨头子,玩时哗啦下把全部的子摊散在两间房的炕上。玩家竞老头,用手出石头剪子布分先后。用一个子当头,从手中向高抛出,在落下前,抛子那手,赶紧抓起散在炕上的支面朝上的子,没碰倒抓起算赢,可继续抓。如果支的面没有了,可在抛子时把别的子的支面扶正,下次再抓。碰倒或没抓起算输,交下家。最后抓起子多者算胜利。如果两个人一样多,就抓那个最大的牛骨头子,得在把头子向上抛出后,用抛子那手连续把牛骨头子翻面,在头子落下之前再抓起牛骨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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