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梳头
阿拉又一次那样一个人坐在镜前,围着简单的素色花布,散开已经斑白的长发。那些静静滑落的发丝,断落在地上就无处可寻。阿拉一天至少五次就这样端坐在镜子前,用一只古色古香的木梳梳头。镜中出现一张皱纹密布的脸。
阿拉又一次那样一个人坐在镜前,围着简单的素色花布,散开已经斑白的长发。那些静静滑落的发丝,断落在地上就无处可寻。阿拉一天至少五次就这样端坐在镜子前,用一只古色古香的木梳梳头。镜中出现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她的目光柔和,双手如同幼童般地抚摩秀发,嘴里不住地呢喃。
一梳梳到底,夫妻恩爱;二梳梳到头,白头偕老;三梳梳到堂,子孙满堂。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里,没有人知道阿拉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阿拉的年龄。七十,八十,九十还是一百。阿拉在这里没有亲人,人到垂暮之年更谈不上有朋友。阿拉很少出门,每天清早到井边汲水遇到人,任何人,她都说,村口摆茶摊的那家的小女儿,像极了她年轻时候。
后来,有人在茶摊故意瘪着嘴重复阿拉的那句话,惹的一摊子的人茶水都喷出来了。期间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儿,偷偷地瞧了一眼里屋的小女儿。那姑娘别过身去,俏脸上飞出几朵红霞。
有个老大爷说阿拉原是外县的,男人是一个老实人,长得高大壮实,脸和胸膛有点黑。刚过门一年,阿拉就有了个男娃。第三年,阿拉的男人去了深上打猎就再也没回来。又过几年阿拉的孩子病死了,阿拉就离开那到了本村再也没出嫁……
有人问他这事是真是假,老大爷捋着花白的胡子对着人一脸慈祥地微笑,就是不答话。
再后来,阿拉端坐在镜前。镜里有两张脸,一老一少。小女儿执着木梳,开始缓缓地在阿拉头上摸索。阿拉的胫脖正好能感觉到她手上那一席光滑的肌肤,冰凉地滑过阿拉的头。阿拉微微动一下,她没有觉察,动作依然轻柔。
阿拉不说话,一个劲地低头。阿拉害怕抬头看到镜中的两张脸,似乎害怕看见自己那些落地便成灰的过去。一老一少,一新一旧,像极了阿拉的曾经和现在。阿拉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远去,阿拉是留不住的。
然后小女儿也散开了一头乌丝,。在阿拉的眼前开始不停地滑落,滑落。阿拉仿佛看到自己身体上存在的东西逐渐失去。阿拉的心莫名地疼痛。乱舞的黑丝迷漫了阿拉的脸。
很多天后,阿拉死了。围着那条素色花布,就像醉死在陈旧的年华里。氤氲的阳光从古来的雕花木窗外射进来,照在阿拉的脸上,滋润了阿拉的沉睡。梳妆台上满台的乱发触目惊心。
阿拉把木梳留给了小女儿。
一年后,一个壮实黝黑的汉子娶了小女儿。他只在茶摊上一口喝了一大海碗茶,她便爱上了他。
出嫁的那天,她松开蓬松的黑发,拿起木梳,看着头发在她手中游戈,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地变得明艳动人。
一梳梳到底,夫妻恩爱;二梳梳到头,白头偕老;三梳梳到堂,儿孙满堂。
版权声明:本文由复古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