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母亲
多年以后,我走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看着那一群环卫工人,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多年以前,我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我的母亲,是一名环卫工人。多年以前,这还是一个连垃圾桶都没有的小镇。十字路口交界处,电线杆下,树
多年以后,我走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看着那一群环卫工人,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多年以前,我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我的母亲,是一名环卫工人。
多年以前,这还是一个连垃圾桶都没有的小镇。十字路口交界处,电线杆下,树底下,任何人们能够想到倒垃圾的地方都成了“临时”垃圾场。在那个似乎已经久远的年代里,并没有丝毫城市的概念。当然,那也只是一个落后的小镇。直至今日,它还是那么落后。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读小学的孩子。
“城市的美容师”确实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可他们却干着最脏、最苦、最累的活。环卫工人,日未出而作,日落而未息。每天黎明时分,母亲便已起床,开始生火煮饭。没有煤气灶,更不用谈及如今的电磁炉,又得只是靠烧柴火的用几个砖头架起来的“三角灶”。在这长达数月都是“夏天”的南方,天气热的季节里多是以稀饭为主,稀饭中水分多,解渴。点着柴火后,母亲会悄悄地叫醒熟睡中的我,起来看好柴火,以免熄灭,方便母亲上菜市场买菜。
稀饭煮好时,母亲总是恰好买菜回到。趁着火势正旺,母亲便开始炒菜。而我,回到床上续眠。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六年,即使是在不用上课的周末,母亲也起得很早煮饭,只因她要早起打扫街道。而母亲,从来舍不得在外面吃早餐,哪怕只是买几个馒头,都舍不得。环卫工人的活,母亲一干就是六年。六年,我小学毕业。
六年的时间里,穿烂的廉价胶鞋,扫烂的大扫把,锈迹斑斑的笨重环卫车,不断淘汰的口罩,是母亲最真实的写真。很多个昏黑的傍晚,和弟弟妹妹几个都蹲在门口等待母亲的归来。今晚微弱的灯光有些许昏黄,却总是能看到拖着笨重环卫车和一身疲惫的母亲脸上的微笑。
有时候,上学途中会经过母亲打扫的街道。最初,每次在上学路上看到母亲都会上前跟她打一声招呼“妈”。时间长了,便有同学问:“你妈是扫大街的吗?”那一刹间,我突然感到一种未曾有过的异样感觉。慢慢地,若在上学途中看到正在“工作”的母亲,我都会偷偷地绕过去,没有上前同她打招呼。后来,有时在上学途中被母亲“发现”,会主动拖着笨重的大扫把走过来:“娃啊!早饭吃得饱吗?别等一下肚子饿啊!”彼时,我对母亲有了一种厌恶感。多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我对自己有了一种厌恶感。
母亲的大扫把,不是扫把。打扫街道,扫把的损耗很大,几乎是一天换一把。为了节省,母亲到乡村丛林中砍了很多灌木,自己用铁丝扎成一把把大扫把。
为了赚些“外快”补贴家用,母亲总是在垃圾堆中翻找可以换钱的纸张、塑料瓶等废品。母亲的手很粗糙,而且有非常多的裂痕,是在翻找背叛时被破碎玻璃之类的东西割伤留下的痕迹。有些时候,碰触到母亲的手,有种像触电的异样感觉让你快速把手收回。
在这亚热带的南国小镇,夏天会有很多很多的新鲜水果。然而,生活在这本该畅吃水果的亚热带地区,却很少卖水果吃。在荔枝、龙眼旺盛的季节,哪怕价格从最初的十几元一斤降到一两元一斤,母亲也舍不得多买。有时,母亲会捡一些水果摊主丢掉的发烂的荔枝或龙眼回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用小刀把这些洗干净的“战利品”坏掉的部分削掉,剩下尚且完好的部分给我们。那个时代的幸福很简单,哪怕是这些别人卖不出去丢掉的水果,在我们这些穷孩子的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而母亲,甚至连这些水果都舍不得多吃。看着我们开心的笑脸,母亲也笑了。
慢慢地,长大了,也懂事了。
上学途中,每次看着那个拖着大扫把不停忙碌的身影,看着她拖着比她还重的满满一车的垃圾,看着她吃力前行的的单薄身躯,我的心都难免有阵阵刺透骨髓的痛。少得可怜的工资,勉强维持温饱,更不用谈及我及弟弟妹妹的学费。因此每次临近开学,母亲都会“去”外公家一趟,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我读完小学都是如此。而父亲,嗜赌,除了一屁股的债,不见分毫瘦如补贴家用。
低矮的砖瓦房里,时常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道。母亲的身体很差,瘦得几乎就只是一副骨架在支撑着。有时候看着母亲痛得身体扭成一团,牙关较紧,半天不敢动弹,我年幼的心,就像被尖刀刺剜一样的难受。母亲总是舍不得到医院去,总是只让去药铺开些价格低廉的中药,她说,中药的效果更好。只是,很多年,还是时常在夜里痛醒。
那个时候,周边的小孩子隔三差五炫耀他爸爸妈妈给他买这买那,而我,只有羡慕的眼神。那个时候,甚至还以为“火腿”是什么像鸡腿、鸭腿那样的东西。
许多年过去了,童年,变得遥远,只是那一份记忆,犹新。如今,母亲头上的白发,纵横沟壑的皱纹,这些都是多年爱的积累,也是我想去倍加珍惜的痕迹。
多年以后,我走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看着那一群环卫工人,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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