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影轻舞
我出生在杭州一个温润如酥的雨季,所以义父给我起名雨影。义父没有子女,他把毕生的绝学都传授于我,因此,做一名威震江南的厨师,便成了我最大的愿望。义父总念叨,他的遗憾就是没能收一个男徒弟,我笑说:女娃多好
我出生在杭州一个温润如酥的雨季,所以义父给我起名雨影。义父没有子女,他把毕生的绝学都传授于我,因此,做一名威震江南的厨师,便成了我最大的愿望。
义父总念叨,他的遗憾就是没能收一个男徒弟,我笑说:女娃多好呀,女娃是义父的心头宝。义父用他布满老茧的双手,眯着眼摩挲我的头。嘴里喃喃地说着:“小影,小影,你长大了。”
我想,等我出了名,我要用最好的厨艺来孝敬义父的下半生。
我们的德馨楼是方圆几百里数一数二的名馆。听义父讲,原本德馨楼是个普通的小酒楼,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皇上曾微服出游到此,对他的拿手绝活“德艺双馨”赞不绝口,皇上回宫后,便传了圣旨,赐名德馨楼,还给了许多的恩赏。从此,许多大江南北的名厨都来找义父比赛,可义父一概不接待,义父说优秀的厨师,做菜凭的是心意,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虚招子。我佩服义父,这才是真正的大厨应有的态度。所以,义父的一切我都会听从,包括,义父让我女扮男装,他的意思是,少了女孩儿描眉画眼的时间,便能专心的研究厨艺,等功成名就的时刻,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了。
除了义父,杭州城里再没人知道德馨楼的二掌柜,居然是个女儿身。其实,我也曾偷偷的买过花衣裳、珠钗,深夜的时候,在铜镜前不厌其烦的把自己装扮了一遍又一遍,穿着裙子旋转,那曼妙的眩晕,让我沉醉。我只等,义父让我当上大掌柜,那么,我就能身着裙装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
义父说:小影,德馨楼的大掌柜是必须要有一道招牌菜的,你什么时候独创出你的拿手菜,我就什么时候把德馨楼交由你掌管,绝不食言。
于是,我常常躲进小厨房,独自研究菜品。把义父的菜谱又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即使那本菜谱我在八岁时就能倒背如流了,但一定有什么细节,是我忽略了的。终于,我恍然大悟,义父的每一道菜,都要加一种特殊的调料,也就是说,义父的独门秘方就是这种调料,只要我能找出调料的秘密所在,我的菜品,也能象义父的一样名声大震了。
在小厨房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秘方,义父给藏到哪儿去了呢?我歇下来使劲儿地回忆着义父做菜的味道,想啊想,好象有了一点头绪,义父的菜里,好象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醇香。对了,义父的调料中,有酒的成分。真开心,既然义父能自创出调料,我又有何不可?
我决定了,我要把酒的香味发挥到极至,在其中再添加一些香料调和,我的调味品,一定会胜过义父。我的刀功和厨艺都比义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天下无敌的调料,还怕做不出闻名江南的好菜吗?
我变得更忙碌了。常常趁义父不注意,就溜到了后山去采集香气浓郁的草药,带回小厨房洗净之后进行甄别,再捣碎晾制,磨粉,只是这酒……义父最喜饮黄酒,我猜,义父用的一定是绍兴的黄酒,我则选用花雕,把香料的粉末装入油纸,浸在花雕中,扣实了盖儿,在小厨房的后菜园里挖了个坑,把坛子埋进去。等香气自己涌上了地面,也是我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了,这用不上三五个月吧。
躺在软椅上,流着口水幻想着义父正式地把象征大掌柜的菜刀交到身着女装的雨影手上,伙计全都必恭必敬的喊大掌柜,所有德馨楼的食客对我的菜无不拍手叫绝,我甚至已经构想出如何让义父颐养天年,就是四处巡游,象多年前南下的风流皇帝一样,把人间所有的美食皆尝个遍。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惬意。
德馨楼来了位难缠的客人,他点名要品尝义父的“德艺双馨”,伙计好劝歹劝,他就是赖着不走,明摆着成心刁难。且不说义父已经很多年没做这道菜了,再则,德艺双馨的食材,要选用西湖三月份的鲤鱼,不能早也不能晚,还必须是八两的小鱼,不能多也不能少,现在是凉风飕飕的秋天,到哪儿去找春季的鲤鱼去?
我倒要会会这位仁兄,给他点颜色看看。拿着菜刀,我轻踱着走进雅间,斜睨着打量他。气质的确不凡,把玩的纸扇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一身的绫罗绸缎更是价钱不菲,敢情是个土财主吧。没等我说话,他先乐了:“有意思,德馨楼的小二都如此的有个性,难怪德馨楼的名气会这么大了。既然见不到掌柜,结识一下店小二也是荣幸啊。在下黄四。你呢?”我哼了一声:“为什么要告诉你,德馨楼二掌柜的名讳也是随便说给人听的么?”黄四一抱拳:“原来是二掌柜,幸会幸会。在下还有要事,明日再来拜访。先告辞了。”我愣在了原地,半天没回神,只剩黄四爽朗的笑声成了绕梁余音。伙计拍我的肩:“二掌柜,那位客官已经走了。”走了?黄四走了?可为什么他放浪不羁的形象仍在我眼前回放?
那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黄四如约而至。没有一切的隔阂,我和他,在德馨楼的临街雅座,把酒言欢,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从当今朝政到天下美食,仿佛,我们相识了很久。他说他们全家都在京城做生意,来杭州是因为听父亲讲述了德馨楼的故事和各色菜点,还想暂时逃避一下烦恼的家族生意;我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大厨,接掌德馨楼。黄四一脸坏笑:“然后再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吧。杭州城有你看上的姑娘没?若是没有,我回京城给你找一个如何?”我满脸通红,用脚在桌下对他的脚一顿乱踢,而后,我们都笑到岔气。他突然严肃的问我:“你义父只有你一个孩子吗?”我点点头。他满眼疑惑:“可我父亲说掌柜的孩子是一个女孩儿呀?我父亲当年来这里的时候,还抱过她呢。我父亲和掌柜的说这个女孩机灵可爱,要收她当儿媳妇呢。”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我被黄四的父亲抱过?义父当真和他有过这样的约定?那我岂不是……好想告诉黄四,我就是那个女孩儿,可义父的教诲,不能忘却,我从未象此刻这样,万分的期望自己是大掌柜,我盼着那个日子快点来临。
和黄四在一起的日子,简单又快乐,我们一同出游、一同吟诗、一同赏月,我也给他奉上我精心烹制菜肴,看他乐趣无穷的样子,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义父说的对,做菜,凭的是心意。
每晚睡前,我都要在埋坛子的地方坐上一阵,或呆呆的出神,或自言自语,我把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描绘了千百遍:我做了大掌柜,恢复了女儿身,跟黄四去了京城,成为了他的新娘。
黄四,即使为你一辈子洗衣烧菜,我也不会倦的。因为这是幸福。
我已经隐隐闻到藏于地底的调料的香味了,我决定,明天就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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