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去的日子

那些过去的日子

长久之计小说2025-10-17 18:24:57
老肯是我大学的同学,有时违反学校纪律喝点酒,而且常拉我一块去。在校园门口的小餐馆,一支蜡烛放在桌面上,我和老肯的脸照得通红。我们那时也没钱,每周只是出去一两次。他叫彭宏伟,大家叫他老肯是因为他说他最崇
老肯是我大学的同学,有时违反学校纪律喝点酒,而且常拉我一块去。在校园门口的小餐馆,一支蜡烛放在桌面上,我和老肯的脸照得通红。我们那时也没钱,每周只是出去一两次。
他叫彭宏伟,大家叫他老肯是因为他说他最崇拜肯尼迪,而且他的脸形有点像罗伯特?肯尼迪,特别是鼻子,后来大家几乎忘了他的真名。
我不太喝酒,这一点不如老肯。学校有明文规定大学生是不准抽烟喝酒的,否则按学校纪律第几条第几款给予处罚。这些是吓唬新生的,老肯说。其实也如此,我和老肯喝,其他人也喝。外语系有人喝酒过量了要上医院,学院院长还亲自用小车送他。
老肯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里,父亲是一家私营厂里的工人,以前在东北工作,后来回到南方老家,母亲没有工作,还有一个小妹上中学。我是在上大学的第二天知道这些的,老肯和我一见如故,我们睡的是上下铺。他原是睡上铺的,后来同我换了,他说,睡下边行动方便些。
我仔细打量过,他的确比一般同龄人显得“老”些,不像是从中学刚毕业的学生。开学那天,难怪有同学误认为他是谁的家长。
老肯上了大学,他很活跃。他参加到学生代表中去竞选学生会的一个部长,一周多的酝酿,他的竞选演讲吸引了不少人。他慷慨陈词说如果让他做卫生部长,他一定组织把全系的公共厕所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如果让他做生活部长,他将使那些个秀气的馒头、包子长大起来……听得同学们垂死挣扎地鼓起掌来。结果,大家不知他到底要竞选卫生部长还是生活部长或其他部长,大家都没投他的票。那晚他喝得大醉,一句话不说,我猛然间感到他又大了十岁。后来老肯如饥似渴地看起书来,什么书都看。白天蒙头大睡,晚上点蜡烛看书,看到天亮,像猫头鹰。后来他动手写诗,写好后,念出声来,很激动的样子,有的贴在床的墙边,有的拿给我们看,大家都说不错,建议他拿去发表,他淡漠地一笑,把诗稿揉成一团,从四楼窗口一扔。
老肯说他自己本无心念大学,像他爸爸一样当一名有技术的工人就很实在,像那些每天在田里劳作的农民,自由而惬意。
全室的人对他这种毫无理想与前途的打算很是吃惊。他看我们的眼光就如二十二世纪末的人看我们一样。
于是老肯一个人出去,常把脸收拾成铁青色,黑衣黑裤打扮,像十七世纪欧洲的骑士,老肯只要肯收拾,他是很酷的。
星期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来找老肯。他躺在床上,让女孩坐在床沿。老肯尽管蓬头垢面,但脸上呈现的笑容是大家曾未欣赏过的。人一笑,起码年轻十岁,老肯很年轻。后来,老肯告诉我说那女孩叫王晓蕾,外语系的,是一个星期天上午在图书馆看书认识的,当时老肯吃面包被噎住,不住打嗝,坐在对面的女孩递给他一杯水,一出图书馆他们就好上了。我说偶然是成功的必然,什么时候我也去守株待兔。
王晓蕾很美,老肯常把她带到宿舍来。她老是扬一扬头,潇洒地摆动披肩发,她很健谈,很快就与全室的人熟了,我们无话不谈。她说,我老听人说你们中文系的人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半天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多数是神经质。我们一个个惨笑。她也笑,灿烂得像窗外五月的阳光。她知道叔本华、尼采、萨特,意识流、黑色幽默、存在主义,还有贝克汉姆、罗纳尔迪尼奥什么的。
一天,老肯风一样地回来,没有喝酒,蒙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我们以为他病了,他怪怪地笑,摇着头,起床后头重脚轻地洗漱一番。又倒在床上看起书来。他问我,如果他与王晓蕾分手,他能干什么。我说写诗。老肯变得十分沉默,他不笑,老肯有点老了。
爱情是魔术师,老肯被弄得上天入地,我们室里的其他正在交女朋友的人,几天来也格外小心,他们的女朋友都觉得事情变得怪怪的,又不敢多问,愉快地享受男友给自己带来的温柔,如同蜷缩在阳光下慵懒的猫们。
老肯在系里是不太出名的,但他在全校出了名。那是初夏的一个晚上,老肯与同学几个人在外边喝茶,与几个社会青年发生了口角。一场争斗开始了,那边有人拿刀子捅向同学,老肯有点奋不顾身,结果,腹部被捅了一刀,老肯的小肯尼迪脸一阵扭曲,那边也吓了一跳,忙成鸟兽散。同学马上把老肯送往医院。幸好没中要害,老肯脱险了,老肯得救了,老肯为大家所知。几天来,收到了许多鲜花,其中还有不少玫瑰。于是有人建议评老肯为见义勇为的典型。沸沸扬扬了一阵,但最后系里研究认为老肯他们是打架斗殴,不追究其违纪行为也就罢了,评什么见义勇为典型。
老肯说现在系里越来越对不起他了,他迟早要退学回去。这段时间他一个人跑到教室,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哀乐磁带,放了一遍又一遍,弄得教学楼像殡仪馆。系里只好赶他走。他说,其实哀乐很悲壮,有时很让人振奋。这以后老肯不常出去,过了半过学期。老肯有一天告诉我说,他在一家公司里谋到了一份业余工作。其实,他把读书当成了副业,正儿八经地打起工来,他说他并没有荒废学业,而且常写诗,常有发表,可惜我们没有读到过。我们瞪着眼看着老肯,像井里的青蛙看着从海里爬来的龟似的。老肯说他宁死也不再回到那个小破县城里去了,说得斩钉截铁,与当初想退学时判若两人。他似乎更加珍惜在学校上课的时间,这一点很打动我们,看来老肯比我们是更有出息的。他不再喝酒了,而且也不再乱花钱。老肯告诉我,他常以自己的小妹为荣,她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今年上名牌大学不成问题,只是家里没钱,他不想让小妹失望,只要她有可能,那怕出国他也会想办法。我们再次被老肯的精神感动了。
大三快结束了,老肯最近是越来越忙了。每天行色匆匆,我们坐下来闲聊的时间几乎没有了,我真的很想再与他到校门口的小饭馆去喝酒,听他说些事。
那天,我吃过晚饭后走到操场边,夕阳烧得如火如荼,整个校园被映得红灿灿的一片,平和静谧。学校保卫处的人与两个警察走进了我们宿舍,我赶紧回去。他们找老肯,老肯不在。他们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很快离开了。我想,老肯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老肯出事了,他与人合伙窃取公司的财物,未能得逞,就被人发现,公司报了案,派出所的民警把老肯带走了。后来听说公司的人因为老肯是在校学生,就请求派出所放人。老肯终于出来了。他见我们时,头低着,坐在床上不知干什么好。我们很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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