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咔嚓和医院
凌晨三点多,老赵被一泡尿憋醒,这一夜,已经折腾了第三回。人一上岁数,肌肉松弛,膀胱就憋不住尿了。闭着眼睛,翻个身想坐起来,耳朵里传来从脑子里的一声“咔嚓”,像平时我们按动自己手关节时发出的声响,但又比
凌晨三点多,老赵被一泡尿憋醒,这一夜,已经折腾了第三回。人一上岁数,肌肉松弛,膀胱就憋不住尿了。闭着眼睛,翻个身想坐起来,耳朵里传来从脑子里的一声“咔嚓”,像平时我们按动自己手关节时发出的声响,但又比那脆脆的声音沉闷一些。老赵心中顿时一惊,没敢再动,稳稳神儿,仔细再听,过了一会,没甚动静。老赵想怕是自己老了出现幻听。这才慢慢地坐起,好像脑袋是一只装满水的碗,容不得一丝摇晃。轻缓地把这只碗从枕头上移到半空中,只听得耳朵里又是“咔嚓”一声,清晰无比。老赵惊得是睡意全无,身形一晃,“咔嚓”,又是一声,顿时,满碗的水倾洒而出,只剩下一只空碗扣在老赵的脖颈上。其实,在比较安静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声响,比如血液流动的声音,脉搏跳动的声音,关节扭动的声音,当然也会出现耳鸣等等,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老赵为何把这样一种本来正常的生理现象看得如此严重?其中缘由可就长了。
那年,老赵还在县城上高小,住校。开春的一天凌晨,就跟今天的时间差不多吧?老赵,当时应该叫小赵,赵宝海,被一个梦惊醒,出了满头满身的汗,用被子擦了擦,迷迷糊糊又要睡去,就听见脑子里“咔嚓”一声。小赵没在意,也不懂怎么回事,只当是自己翻身引起的床板的声响。一歪头,又听见了一声,引得小赵心绪莫名地烦躁起来。小赵干脆用被子捂住头,想重新入睡。可无论怎样努力,数羊、堵耳朵,眼睛困的挣不开,就是脑子像漂浮在半空中,睡不着。熬到天蒙蒙亮,不得已起了床,用冷水抹了把脸,到后操场转转,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醒醒神,看看书。刚出门,就见晨雾里影影绰绰地扑过来一个人,冲他就喊:“快叫宝海出来!赶快回家!他家出事儿了!”小赵连忙问:“出什么事了?”那人没理会,只是急切地说:“快叫上他回家,没时间了!”说完就扭身走了,老赵甚至都没看清来人是谁。提着书,匆忙赶到家,原来是爹病了。爹病得很蹊跷,头天睡觉前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头疼,早早睡下了。农村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哪里会有人在乎。谁知,天不亮的时候老赵爹大叫了一声,搂着脑袋打了几个滚,直挺挺地一仰,人就不行了。赵宝海回到家,正赶上村里人张罗着将爹抬往县城医院,。小赵一路跟去,懵懵懂懂,直到爹被白布蒙上,抬出医院,小赵除了一句话不说,一滴泪没掉,连脑子都以为自己还在继续半夜的梦境,只是多了县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惨白的灯光,还有那一辈子都恐惧的来苏水味道。
当然,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尚不能让老赵与那声“咔嚓”构成什么必然联系,老赵也没往那上面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耳朵里没有出现那个声音,老赵把“咔嚓”声和丧父的悲伤一起,渐渐的忘掉了。参加工作以后,成了家,那年春节,老赵带着新婚的妻子,骑着用托关系求来的自行车票、刚买的红旗牌自行车,回家过年。路经一个煤矿,有一段大上下坡的路,几乎30多度的起伏。上坡时很费劲,妻子就下了车,老赵仗着年轻有劲,硬挺着往上骑。正使劲,耳朵里传来似有似无的一声“咔嚓”,老赵还以为是车链子吃劲的声响,直到听到了第二声,老赵身体里使不完的劲就如同拔了气门芯的轮胎,噗哧,瘪了!老赵起初并没联想起什么,只是觉得别扭,扭身晃腰的活动活动,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冬天,黄昏,路上冷冷清清,风也不大。妻子笑盈盈地望着他,“逞能!骑呀!怎么不骑啦?”老赵妻子是单位播音员,声音好听,脆灵灵的,甜滋滋的,就像咬一口饱满的甘蔗那么让人欢喜。不但声音,人也是好模样,不多见的大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瓜子脸,配着两条摆到腰际的长辫子,搁到现在,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美女。如果不是老赵有文化,老实,在单位当会计,妻子嫁人哪里轮得到他呀!老赵拉过可人儿的妻子,心里像有一片毛茸茸的鹅毛,轻轻地拂撩。刚才不舒服的感觉,浑身的不得劲,顷刻间被妻子的笑语冲去了。
小两口打着、闹着、簇拥着上了坡,老赵拍拍车后座,示意妻子坐上来。接下来的大下坡,几乎不用蹬,车子就会一路俯冲下去,很是过瘾。这次是第一次带着老婆,又是这样一个叫他欢喜的老婆,在后面贴着身儿地、紧紧地搂着他,老赵心里,像放飞了一群鸽子,扑棱棱的,恨不能自己真就长上一对翅膀。车子速度越来越快,老赵也没刹闸减速的意思,自行车就一路欢快地滑翔着,一头撞向了路边停靠的一辆大卡车。等车底下修车的师傅将小两口分别搀起来,老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老赵远远的看见这辆大卡车了,占了路面的一半。那条路路面不宽,只能容两辆机动车并排通过。但是,剩余的路面,就是让老赵横着自行车通过,也足够了,还有充分的时间和距离。可不知怎么回事,老赵觉得能毫不费力地拐把绕过去,但双手好像不听大脑使唤,就那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幸好,早年的自行车质量过得硬,车子被弹回来,把俩儿人结结实实甩在路边的土地上,有厚厚的棉衣垫着,竟然没有受外伤,车子也没事。不像现在的自行车,轻轻一碰,就扭成麻花状了。只是回到家后,妻子下身血流不止,请了大夫,说是小产。粗心的一对新人都不知道有个生命开始孕育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为他的消逝而伤心。而老赵的大拇指在着地的时候戳了一下,肿了几天,因为忙着妻子小产的事,也没顾得上理会,好了以后就伸不直了。多年以后一检查,说是骨折,已经扭曲着长好,不容易纠正了。你看,美妙的新婚,喜庆的春节,让人激动的第一个生命结晶,还有全家团聚的热闹心情,就随着“咔嚓”的声响,统统在医院里,被惨白的灯光和怪怪的来苏水的味道,搅拌成酸辣苦咸了。
这件事后,老赵才把耳朵里的“咔嚓”声与医院联系在一起,就次次留心。还真就那么巧,每次大大小小的事儿,好事,没预兆;与医院有关的事情,“咔嚓”声一准儿会提醒他。可不管怎么注意,想什么办法避免,因为不知道是身边的什么人、身体的什么部位要发生哪样的事体,越是想远离医院,越是联系紧密。老赵就是那时开始学习中医和研究周易的,人也变得小心谨慎,甚至是疑神疑鬼的。
远得咱就不说了,就说前年。按照多年的习惯,年初的时候,老赵为自己研究了一卦,结果让他很是不愉快,连着几天铁青着脸。老伴看出些端倪,跟他说话就多赔了些小心,也嘱咐孩子们这几天说话做事的稳重点,别找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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