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种与情魔狭路相逢
如果剥离掉金庸小说中关于武与侠的奇巧武功、江湖纷争,那么他笔下可谓字字显情色、处处见风流,尤以对风流情种与痴妄情魔的刻画最为典型,这让诸多言情小说也为之逊色。但金庸再高明、大胆,他也只能让风流情种与痴
如果剥离掉金庸小说中关于武与侠的奇巧武功、江湖纷争,那么他笔下可谓字字显情色、处处见风流,尤以对风流情种与痴妄情魔的刻画最为典型,这让诸多言情小说也为之逊色。但金庸再高明、大胆,他也只能让风流情种与痴妄情魔擦肩而过,不敢让两者狭路相逢、发生持久的遭遇战——这比金庸笔下那些痴情种、纯情女之间的爱情纠葛更有艺术表现力。言情小说大多会沿着“多情女子薄情郎”的路径去演绎那一段段爱情的悲剧,金庸小说也免不了套用这一爱情悲剧模式,只因为“多情女子偏爱薄情郎”。《雪山飞狐》里的南兰离开苗人凤而与田归农私奔,就是因为田归农风流潇洒、会调情、会逗趣、会赔小心、会甜言蜜语、会“玩儿”;马春花在订婚的第二天就做了福康安的情人,也正是因为她的未婚夫一味卤莽、不解风情,而这位风流倜傥的福公子吹出的箫声却能让马春花感觉到千种柔情、万种蜜意。《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身边的那些女人,个个恼他风流浪荡,但哪一个不是恰恰爱着他的风流浪荡呢?不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然而只要真正见面,段正淳说两句“真心实话”儿,她们又一个个眉笑如花、筋酥骨软了。
喜剧或悲剧的角色从来都是两种:薄情郎和喜爱薄情郎的女人。沉浸在恋爱感觉中的女人,只分得清甜与苦,不愿意去区分真与假——她们本能地拒绝不甜的真话,而大量吸收甜蜜的假话。怎么总是一味地责怪“薄情郎”呢?殊不知,薄情与多情相伴相生,风流情种才会潇洒浪荡,才懂得女人那一颗颗渴望风情万种的心。金庸笔下的风流情种无一不是在女人这种共同天性中获益,或者说,女人们的浪漫多情才成就了这些风流情种。但多情的女人一旦成了因情而痴妄的情魔,无论多么风流倜傥、高明放浪的情种都会“抱头鼠窜”,他们深知“红粉成骷髅,爱情至虚妄”的严重后果。
要说这多情女子变成痴妄情魔,大体有两种情形:一是因为失恋,二是因为失态。前者有外力使然,是风流情种转移战场的结果,典型代表是《碧血剑》中的何红药;后者则纯粹是一种内心感受,是想获风流情种而不得的结果,典型代表是《神雕侠侣》中的李莫愁。
何红药是金庸笔下最早的情魔形象,这位“情魔”大姐大第一次同读者见面时已经是又老又丑、满脸疤痕了——这疤痕,显然是她对薄情郎的起诉书。她年轻时有着出乎寻常的美貌,是五毒教教主的妹妹,分管教中三件镇教之宝:金蛇剑、金蛇锥和藏宝图。与那个心无诚意一心想得到三件宝物的夏雪宜一见钟情,将这位心怀叵测的风流郎君引进宝窟中,并主动地、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身体也给了他。不料夏雪宜(后来的金蛇郎君)盗得宝物一去不返,并且又与另一位女子温仪真心相爱。而何红药自己则因犯了教规被罚入蛇窟,让毒蛇将她咬得满面疤痕。
何红药恨透了金蛇郎君,但她似乎更恨郎君身边那个女人。她永远不会(也不愿)知道:郎君的风流潇洒,正是他薄情寡义的根源;你爱郎君风流,别人也爱他的风流。从此,何红药便走上了一条变心灵、性格为与自己容貌一样丑陋的可悲路——这种命运,既有夏雪宜蒙骗、抛弃的成分,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其实,夏雪宜对温仪才是真正的薄情,他真心爱温仪,温仪也真心爱他(夏雪宜并不爱何红药,只是“权宜之计”),但他为了宝藏而离开温仪,使得有情人再无相见之日。温仪同样是夏雪宜的受害者,何红药不追悔自己的爱情,不埋怨自己的盲目,不深刻痛恨夏雪宜,却把从未谋面的温仪恨得咬牙切齿。
女人最可爱之处,便是一旦爱上就情深无限、矢志不逾——女人最可怕的地方也在这里:情生痴,痴生妄,妄生怨,怨生毒。这种毒,世间无药可医,可怕之极,所以那些懂得女人风情、明白女人情爱的风流情种,在女人成情魔后,总是逃之夭夭。
金庸小说中写得精彩的不仅是失恋,还有更为刻骨铭心的单相思,并由这种单相思而演绎了一种及至的情感失态和对情爱的追问——追问者的代言人,便是李莫愁。李莫愁曾经送过陆展元一方锦帕,上面秀着红花绿叶,红花是大理国最著名的曼佗罗花,李莫愁将其自比,绿叶比作她心仪的绿郎,取“红花绿叶,相偎相倚”之义。但显然李莫愁与陆展元的关系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型,陆展元娶了何沅君为妻——典型的“爱他多年,新娘不是我”。李莫愁并没有从一场单相思的苦痛中挣脱出来,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而是像何红药、王夫人、秦红棉等一样,没有去“寻衅”那个恼人的“薄情郎”,而把别的女人看成“小贱人”、“狐媚子”、“骚狐狸”,是她们夺去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情郎。在她看来,这种情场的失手不仅是爱情的失败,而且是自尊心、虚荣心、人格的被贬低。直到死,她对陆展元的爱和对何沅君的恨都没有消失。
对待情场的失手,女人大概有两种态度:一类是认命,这是软弱的,被动、不自信的态度;一类是抗争,这是积极的、主动的、自信的态度,是一种挑战者的态度。李莫愁显然是后者,知道自己强难免“要强”而自负——这种要强与自负恰恰是她的最大弱点,也是她悲剧的根源。
只有糊涂的男人才自以为是强者,而真正聪明的女人总是不自觉地扮演着弱者的角色(这是一种传统文化心理的需求)。男人装强,内心实际上卑怯;女人装弱,却能以柔克刚——内心的耐力承受力很大,便会无往而不胜。当然,也有聪明的男人假装糊涂,知道自己的弱点,从而“藏拙”的。而实际上不那么聪明的女人却非常自负,往往从有利的战略地位转到了不利,经常迫使自己搞“背水一战”,这种战术一般有两种结局:一种是置死地而后生,更常见的结局是另一种,置死地而真的死了。
当李莫愁已经做好“背水一战”准备的时候,那个男人却高悬免站牌,避而不战,另外的女人“乘虚而入”,使得这么一个处处优异的女人不战而败,而且一败涂地,无法收拾,一世孤单凄凉。她的自负、自尊、自强也瞬息间变得一文不值了。她其所以不恨那个逃避战斗的男人,在她看来,男人并未伤害她,她伤痕累累的胸怀随时准备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地投入;她其所以恨那个乘虚而入的女人,在她看来,那个成功女人是对她价值的彻底否定。
在痴妄魔女的人生安排中,她们终生都要报此不战而败的深仇大恨兼奇耻大辱,终生都要找那个情敌决一死战。所以,那些有意无意制造了爱情悲剧的风流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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