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鹊鸣声声
“喳喳、喳喳”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喜鹊的叫声,我的心就象一湾静水落入一块石头……小时候,在故乡旧居的院落里,时常能听到喜鹊“喳喳、喳喳”的叫声。每当这个时候,奶奶便会对我说:“又要有喜事
“喳喳、喳喳”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喜鹊的叫声,我的心就象一湾静水落入一块石头……小时候,在故乡旧居的院落里,时常能听到喜鹊“喳喳、喳喳”的叫声。每当这个时候,奶奶便会对我说:“又要有喜事来了!”于是,在以后的几天里,我总是急切地盼望着喜事的来临。那时,无论是亲朋的来访,父亲的家书,或偶然得到的一件礼物,都会被我列入“喜事”的范畴。于是,“喜鹊报喜”,十有八九都是应验的。
记得是上小学四年级,一天早晨,两只喜鹊,在我家南房的屋脊上,“喳喳、喳喳……”扬颈翘尾地叫个不停,我心想:又有喜事要降临了!
怀着欣喜与企盼的心情,我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到了学校,走进教室,看见黑板旁边张贴着两张大黄纸,上面写着班级期中考试的名次及成绩。我急忙从第十名开始向后面寻找着我的名字,因为,以往考试,我总是排在第十几名。然而,当我看到第二十名时,没有见到我的名字,我的心猛的紧了一下,心想:坏了,这次没考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向后看,看到三十名,仍然没有见到我的名字,一个不祥的兆头涌上心来。我怀揣着小兔,两眼极不情愿,但又不能不继续往下看,直看到最后第四十几名,依然没有我的名字。我感到既惊奇又欣慰,心想:会不会在前十名里?于是,我回过头来,从第一名开始看。一、二、三名过去了,第四名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那颗紧张的心,在欣喜中松弛下来。我忽然想起出门前见到的那两只喜鹊,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灵,实在是灵!
在我童年的岁月里,喜鹊的报喜,屡试不爽,因而,在我心目中,喜鹊就是报喜鸟。
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正是因为我对喜鹊情有独钟,才使我经历了一场有生以来最大的精神磨难……
那是一九六八年的夏天,“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尚在燃烧。我的一首蹩脚诗:“喜鹊比翼叫喳喳,腊梅枝头戏金花。金花有意吐真蕊,怎奈冬雪心头压。”被学校的当权者定论为“黑诗”,说我借喜鹊、金花和冬雪宣泄自己对无产阶级专政的不满。于是,一场“触及灵魂”的革命大批判,急风暴雨般地向我袭来……
不管是“喜鹊喜”还是“喜鹊愁”,我对喜鹊的情愫却丝毫未改。每每见到她们黑白相间的身影,听到她们“喳喳、喳喳”的叫声,我的心依然是激动不已。
十年前的国庆之夜,我与张凡君为寻橄榄石西赴坝上,夜宿在一位姓贺的老乡家里。将近子夜时分,忽闻窗外风啸雨骤,一场秋季罕见的大雨光临了这个偏僻而荒野的小山村。本打算第二天踏上返程之路,看来这位“不速之客”的光顾,很可能会给我们的行动增添不少麻烦。
天亮以后,雨虽说没有夜里那么大,但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贺姓老乡看着那“流泪”不止的天,劝我们改日再走,说是这样的天气,客运汽车很可能停运,即使不停运,这泥泞坑洼的山路,走起来也很危险。可是,我们思家心切,一刻也不想多耽搁,于是我与张凡君,合披一件雨衣,艰难地跋涉在大麻坪至新河口的乡间小道上。
启程很早,天气又不好,一路上很少能见到行人。荒凉与空旷,使我们心中生发了几分担心与惶恐。担心新河口至万全县的客运车停运;惶恐到那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将如何是好。然而,事已如此,只能是硬着头皮“骑驴看唱本”了。
踏着泥泞的小路,走进一片小树林,忽然,耳鼓中听到了十分熟悉的鹊鸣声,我下意识地喊出“喜鹊!”寻声望去,只见前面几棵树上,四五只喜鹊朝着我们“喳喳、喳喳”的叫着。我心头一喜,对张凡君说:“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朝前走了!”他问:“为什么?”我说:“你没看见喜鹊在给我们报喜吗?”他说:“有那么灵吗?”我说:“你放一百个心,如若不信,咱们走着瞧。”
走出小树林,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路在庄稼地里崎岖的向前延伸。此时,天已放亮,雨也时有时无,我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倏忽,耳鼓中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我放眼向前方望去,一副奇特的景象映入我的眼帘:但见几十只喜鹊,在我们前方要经过的小路上欢腾雀跃,鸣叫不止,那欢快热闹的场面,仿佛是列队欢送远去的朋友。当我们走近她们,向她们挥手告别时,她们扇起翅膀,蹦蹦跳跳,跑到小路的前方,继续等待着我们……转过山坳,喜鹊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了,但那嘹亮的喧鸣声仍在耳畔回响……
当我们到了新河口时,雨是停了,但,客运汽车也真的停运了!打听到客运汽车司机的住处(司机是当地人),我和张凡君找上门去。见面后,我们将顶风冒雨艰难跋涉到此,急切返津另有他事要做等,向他表述了一番。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我们进一步他表示:如果车在行进中出现问题,我们会协助他一起解决;如果乘车人很少,我们愿意弥补他的一些经济损失。也许是我们的热切和诚恳打动了这位司机,就在喜鹊频频“报喜”的那个早晨,我们幸运地踏上了回归的汽车……
不用说,那次归程,的确经历了不少坎坷和惊险,但最终还是化险为夷,平安的返回了天津。事过境迁已是十数个年头了,然而,每每想起那神奇的经历,我的心头依然会泛起情感的涟漪。
半个多世纪了,我与喜鹊在蹉跎岁月和风雨历程中结下不解之缘,也许有人听不惯它们刺耳的喳喳声,但这喳喳声在我听来,是那样清脆,那样悦耳。在我心目中,她们永远是歌唱着的报喜鸟、吉祥鸟和幸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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