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幻象
(一)聚会散场,她从暂时的喧闹和欢愉之中脱身而出。走入巷子,饭食带来的迟钝携着高考的失意一并在原本清晰的视野里充斥。巷子借用头顶聚拢过来的灯光来抵挡暗夜,安静的巷口,很少人经过。醉意上涌,她感觉身体像
(一)
聚会散场,她从暂时的喧闹和欢愉之中脱身而出。
走入巷子,饭食带来的迟钝携着高考的失意一并在原本清晰的视野里充斥。巷子借用头顶聚拢过来的灯光来抵挡暗夜,安静的巷口,很少人经过。醉意上涌,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空气的轮胎,毫无力气。身体靠着湿凉的巷壁自然垂落。
风将她原本紧裹的外套吹成帆,她一向喜欢双手抱臂,裹紧外套抵御风寒。脚步是船身,手臂垂落然后伸平,成了桅杆,忽地沿着靠拢过来的墙壁向上行驶。当她站在楼顶,风吹的更加肆意,远处是她几日目不交睫的房间,台灯还亮着,出门时压在灯座下的字条还在,几管干瘪的颜料仍躺在那儿;近一点的,是聚会的餐馆,那风侵入回忆,将即刻的欢声高歌带来,她仿佛还能听到;景及脚下,一个年轻姑娘卧倒在巷口,像是熟睡。
片刻之间,风便在身体里窜了来回,她能听到风的鼓动,那一直响在耳边的呼呼的声音。那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在醉倒的街头附在她耳边的轻柔声音,或是顷刻而下的暴雨中的甜软亲吻。现在的风是天涯相逢的旧客,以熟悉的腔调讲述着陌生的语言,使她半知半解。其实,风只是向她提出了邀请,也许是纵身起航,这呼呼的声音是其自身的语言。她想起了彼得潘,只是她尚未向风赠达该有的信任,这是对的,风无知于飞翔的要领。
她最终选择下落,怕是枉费了风的苦心陪伴。向下俯冲,外套仍像羽翼般展开,风还是缠在耳边小声说话,她快要落在那姑娘的身边,或许还能触到她的肩。
然而,梦醒了。公车售票员的声音作了闹钟,“车辆拐弯,请大家扶好坐好……”。哈欠之后,她揉了揉双眼,发现窗外的春日阳光如梦里风一般肆意。
任这万物自由,才恍然发现周身的束缚。
窗外的太阳正钻进一团白云里面,强大的生命在梦魇初醒的时候突然羞涩起来。
她定睛看着。
不,那不是云,它的来去被钢筋的枝杈遮挡了起来,那泛着白光的灰色云朵的脚隐在高楼的后面,只是前进的裙角被烟囱拖拽着。
车辆转弯,驶在高速。
她去上驾校的早课。
(二)
坐在寒冷的教室里,投影机正在放历次的交通死亡故事。
此刻,她想着一个童年的故事。
一个爱动物的男人养了一只黑猫,婚后,他酗酒如命。一场酒醉之后,他难以自控的对心爱的猫施行折磨,挖去了它的眼睛。再次见到他,猫的空洞的眼眶里泛着恐惧的苍白,身体后缩,企图逃走,这令他愤怒。翌日清晨,男人将绳子套在猫的脖子上,将它吊在树上,而他哭泣着。
“我吊死它是因为我知道它曾经爱过我,是因为它不曾伤害过我,甚至是因为我知道我在做着一件可怕的错事。”
当天夜里,男人家发生火灾,男人与妻子侥幸逃生,家当无剩。房子倒塌,只剩一面仅靠床头的墙壁苟存,一只猫的形状,连同拴在它脖颈上的绳索,清晰的印在墙上。魂飞魄散的同时,男人编造入情入理的,足以令自己安心的理由。
因为无法戒酒,他仍然混迹于酒吧。再次,他遇到一直黑猫,体积庞大的黑猫,他与之亲近,享受着彼此之间无需交谈的默契,没人知道它来自何处。
这只黑猫也丢掉了一只眼睛。待他清醒时,发现黑猫胸口的白斑,看上去生动而诡异。
“在这牢房之中,我很难写下那个字眼。那是个绞刑架的形状!是的,正是他们用绞索套住脖子将人吊死在上面的那种恐怖的木头架子!”
魂牵梦绕的阴暗与邪恶终将爆发,男人将挥向黑猫的斧子劈进了妻子的头颅,然后将妻子的尸体切块埋藏进一面墙里。当完成一切的时候,黑猫消失了,他终于等来了安心的深眠。几天后,警察来访,他不经意的敲着埋藏妻子的墙壁,炫耀自己不为人知的荣耀。
“就在那一刻,我们听见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很古怪,同我以前听到过的声音都不大一样。它开始很轻,几乎像一个婴儿的哭声;然后就越来越高,转而成为一声没完没了的长啸,仿佛从地狱中响起的哀号。”
砖墙被警察们扒倒,妻子的尸首赫然眼前,黑猫蹲在她的头顶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只独眼里燃烧着鬼火。
她不是多言的人,这是她唯一兴趣盎然的向他反复提到的故事。
多年来,她感觉自己在不停地追赶一个圈套,并且试图用手攀住构成一种固定形状的生涩的绳子,那圈套的大小恰好勾勒出头的形状。她想任由它扼住自己的咽喉,拖着她去哪里。
他让她找到了这个圈套,她感到生活中一些正在变得沉闷的东西扼制着她的思想,再进一步的控制她的身体。在他们之间没有争吵,这沉默的为期不短的火药气味正如曾经悄然而至的相互选择。这是一种缺失的激情以另一种状态的存在,或许他就是这个圈套。
我应该以怎样的心情与你相鉴?
(三)
今天早晨,他摔碎了一只杯子。
她催他起床,站在床边扯他的睡衣衣领,并且拉开了窗帘,让阳光一泻而下。他在一种极其疲惫的状态中完成了洗漱,然后坐在餐桌前,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去抓桌子中间的面包碟子。
他看见桌面上的杯子沿着四十五度的轨道向对面滚过去,从桌子上掉下去,落在椅子的软垫上面,发出沉闷的“嘭”的一声,翻滚仍然没有停下,它掉在瓷砖地上,碎成两半。杯子破碎的边缘残留着半圈牛奶与嘴唇交欢后的浅白色痕迹,有一些剩余的牛奶浮根飞溅起来,像有静电吸引似的,马上附在他的光溜溜的脚腕上。他没有立即做出下一步的行动,手里仍然拿着面包,好像那些微不足道的牛奶把他的脚黏在地上了似的。
她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木讷的呆坐在椅子上,地上摊着一些碎片。
她知道自己不会向他叫嚷或者发出理所当然的埋怨,她一向沉默,诚实的讲,她尚未拥有喋喋不休的能力。此刻她想的是他们是否还有多余的钱去买一只玻璃杯,或者将她的那只同款的杯子也摔碎,这是一对情侣杯,在他们还算富裕或者还不够现实的时候购置的唯一爱情物件。然而她终究没那么做。
对于贫穷的人,这算是件出格的事。
起床与否,对他的生活并无影响。他不经常出门,总是呆在家里画画。每天傍晚或者更晚的时候,她的脚步声从气窗外面传来,这样的信号只是提醒他,晚餐时间到了。
冬天下雪的时候,积雪层层堆叠起来,气窗外面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未被掩盖,屋子里便更加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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