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啦啦飞
杜月去听张学友演唱会。傍晚的体育中心被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是兜售荧光棒的学生和叫卖印有歌神文化衫的小贩。小三好容易逮着空位停好车,招呼杜月吃饭。必胜客,啃德鸡店前排队只见尾不见首,俩人便匆匆地扒了几口盒
杜月去听张学友演唱会。傍晚的体育中心被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是兜售荧光棒的学生和叫卖印有歌神文化衫的小贩。小三好容易逮着空位停好车,招呼杜月吃饭。必胜客,啃德鸡店前排队只见尾不见首,俩人便匆匆地扒了几口盒饭。张学友是小三的偶像,杜月也是他的粉丝。零四年来办过一场演唱会,恰是五一,朋友结婚跟赶趟似的,她和小三还必须分开贺喜。那次没欣赏成的演唱会成了盘结在小三心口的一道疤。
幸好又有了机会。等检完票入场,环顾四周,早已人山人海。位置偏后,是看台票。小三从包包里掏出摄像机,望远镜,都摆置停当了,回头和杜月说话。她应着,接过望远镜,看五光十色的舞台从圆圈里被显微著大。张学友还没有出现,坐席上早一片哗然,声浪一波盖过一波。坐了十来分钟,突然灯光狂闪,焰火井喷。人群不约而同地欢呼了。
她开始只是安静地坐,歌神穿银色西服,一上场就纵身热舞,激得人们血脉膨胀,振臂狂呼。杜月看不清楚他的脸,四十五岁的男人想必并不年轻了叭。她翻转手心的票:上头的张学友还是十分精神的。她随着歌声回溯了二十年,想起年少的自己趴在录机音前一遍遍倾听他的歌曲。
小三沉醉在歌声中。当歌神深情唱起《李香兰》时,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杜月的泪水突然冲出眼窝,落下两滴。她心里被这歌轻软地掣了下,听见扑啦啦振动翅膀的声音。一只鸽子,一群鸽子。在扇动她无处可逃的青春。都远了,她的青春也老了。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可以放肆地哭笑了。
演唱会持续了三个小时,现场气氛火爆了三个小时。散场时小三拖住她说等会再走。杜月就静静地望着人潮拥簇着流散。他们最后离开,杜月望着满地塑料瓶和荧光棒,轻轻叹了口气。
遇见彭波。确切地说,和彭波的车子擦碰了。演唱会之夜,交通状况极其不堪。后边一长串车队狂按喇叭,俩人把车子移到路边,杜月负责下去查看“伤痕”。然后一抬头,都怔忡了下,异口同声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交换电话,分道扬镳。杜月眼角扫到彭波的车,端坐了个时髦的年轻女子。
第二天牙龈肿痛,小三一早起身,替她煮了皮蛋瘦肉粥。见她睡着,随手搁在床头柜上。杜月直睡到日上三竿,被一通电话扰醒。是彭波。约请她去喝咖啡。杜月斜靠枕头,捂了半边脸拒绝。彭波说你听起来没神气,她浅笑着答说是上火了,牙齿有点疼,不方便多说话。彭波沉默了会,说那只要我讲你听吧,是就诺一声。问小三是不是她丈夫,她是不是过得快乐,杜月轻轻应着。彭波说那就好,我放心了你好好休息,要搁电话。杜月却反问他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像是春风拂柳地点过,得知是他的未婚妻。她也没了话头,捏着手机无言地呼吸,没说再见,掐断了。
她洗漱,望镜中的自己:低垂着眼,没精打彩。三十岁的女人,再怎么打扮都敌不过岁月纤长的臂,拢过来,在眼角额头缀画些细纹。像一朵开到茶靡的山花,努力挣扎着绽出颜色。不比年青的女孩子,素然天成,不施粉黛都美得令人惊艳。
她洗了脸,把长发挽个髻搭在脑后。手机滴滴响几声,拿过来看两条消息。一条是小三发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菜。一条是彭波,说记得你最爱上火,要吃一清胶囊才有效,这么多年竟然还保留着这“爱好”。杜月百感交集地盯着这些字,逐个删去了。但一整天心神不宁,晚间失眠。那字固然删除,一撇一捺都还留在心上,个个仰着脑袋提醒她的曾经。
她和彭波恋爱时十八九岁。学生贫苦时代的爱情,毕业后不知所踪。当时她常上火,彭波买药给她。几年下来,收集的药盒子比收到的玫瑰还多些。
七八年了,他竟然记着这些。杜月的恍惚是有理由的。小三说汤有些淡,她才惊觉忘记放盐了。急急加了些,小三笑说汤是要淡些才好。
隔天彭波又打电话过来。杜月在阳台上晾衣服,纯白色的丝质衬衫,背景是妩媚的明蓝天空。这回约她品茶,杜月犹豫着拒绝。彭波说那便算了,本来我正巧经过你家楼下,临时想见你,你不肯我就走了。她慌忙探出脖子张望,几辆白色的小车突突地穿梭着,辩不清楚是哪一部。杜月的心忽然空荡荡的,对着街口发一阵子呆。不大会儿,彭波的消息如期而至:
你还是喜欢白衬衣。下楼看看,我在你们信箱里放了东西。
她奔下楼,拉开信箱,里面静躺着几盒“一清”。杜月给彭波回短信:药片家里不少,不劳您费心。赌气没取,半道上彭波又回她:那就随它放着,我没空去拿。她站在楼梯弯道,咬着下唇,恨死他的刻意,又夹了些微小的欢愉,还是去捧了来。到家里,一股脑都掼进垃圾筒。
回头和小三去吃饭看电影。偏偏撞见了彭波,当然还有他的未婚妻。他们坐在左前方,隔了两排座椅,杜月能看到彭波的侧脸,半隐在黑暗里,线条深遂。电影播完,小三要跟她探讨剧情,一转眼那俩人就不见了形迹。杜月没来由地发了一通火,又觉他是委曲,抱着他的肩拍了几下,算是安慰。
彭波像是昙花一现,此后没了消息。杜月起先有些失神,慢慢哑然失笑,笑自己一把年纪还存着浪漫幻想。日子安定下来,似调好弦的钟摆,定点定时。她几乎要忘记这场偶遇。
但彭波不饶她。再电话来,杜月不知是谁,喂了几声。彭波说是我。嗓子低哑干涩。她的心嘣嘣踹着,说有什么事找我,尽力装出轻松的语气。彭波说也没什么,我和她分手了,过些天出国。能不能在走之前见你一面。杜月的心跳得愈发厉害,咳嗽几声说好啊,你在哪。放下电话去翻衣橱,将衣裳一件件地试过,最终选了条白裙子,镶着浅蓝色碎花的裙边。配一条银白色腰带,粉红高跟鞋。头发挽着太老气,索性披在肩上,还显出几分羞涩。
彭波的眼睛直直望她,杜月有一点小得意,不好给他觑见。坐下要了杯苏打水,问他的打算。她是聪明女人,不追问他们分手的个中细节,料想是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果然。当然是彭波的说法,她也愿意相信。彭波说杜月我知道你也还是喜欢我的,手掌悄悄覆盖了她的手背。她笑一笑,抽出,光看眼前透明的玻璃杯。彭波着急起来,又说我要去的地儿其实是你年轻时候的理想,你看,我是为你去的。杜月还是笑,却笑得有些僵了。他的记性好,什么都记着,大大小小,不遗分毫。让人不能怀疑他的诚心。也不可以完全信任。她说这样那我想一想,毕竟感情冷藏了这么多年了,要重新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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