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的背后
我坐的奥迪A6驶进那座红砖砌成的古老宅院时,几年来积蓄在心里的那股怨气一下子就直往头上串,我对开车的柯宇说,开慢点,缓缓驶过去。柯宇看了我一眼,车继而缓慢下来。那是一座很老的院子,早已到了拆迁的岁月,
我坐的奥迪A6驶进那座红砖砌成的古老宅院时,几年来积蓄在心里的那股怨气一下子就直往头上串,我对开车的柯宇说,开慢点,缓缓驶过去。柯宇看了我一眼,车继而缓慢下来。那是一座很老的院子,早已到了拆迁的岁月,可是政府没有拆,院里还住着几十户人家,即使把商品房的价格优惠至1000元,估计也有很多人买不起,而且我敢打保票,最买不起的是我家,再加上政府也不想花大把的钱来救助我们这群无房一族,于是宅院就这样被拖下来了。
第一个看见那辆红色奥迪的是烟鬼老六,他正蹲在门边“呼嘶呼嘶”地抽着烟,起初他用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眼注视着,我故意把车窗压下来,他看见我的时候,被一股还含在嘴里的烟气呛得“咳咳咳”地响,然后我就听见他扯着那沙哑的声音向我嚷道:哟!那不是丫丫嘛?我优雅地向他挥挥手,露出一副蔑视的笑容。
车继续向前驶去。
这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冬日,还有半个月就迎来新的一年了,各家各户都贴上了新的对联,唯有我家的还是那幅两年前的旧对联,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字迹几乎都看不清了,我指着我家门口那块空地对柯宇说,把车停那里吧,柯宇疑惑地看着我,问道:那里不是已经停有一辆QQ了吗?我冷冷地说:按喇叭。我知道,那辆QQ是金露的,她住在东头,而我家在西头,凭什么来霸占我家门前的空地,想到她几年来对我们的那种蔑视,我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宅院里各家的门口几乎都是敞开的,不像住着商品房的那些有钱人家那样,里里外外设了几层门,还生怕关不紧。喇叭响起的时候,惊动了很多人,金露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她还是那样,两条纹眉高高地挂在额头上,让人看着就恶心,像极了两条被褪掉毛的毛毛虫。
她看到我的时候,那两条毛毛虫好像竖一起来一般,眼睛也跟着鼓得圆圆的,她问我,丫丫?我笑,她说,你的车?我不应答,我要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想想以前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吧,她看着我,最后他把疑问转向柯宇,她对他说,怎么了?柯宇用我刚才那种冷冷的态度说,麻烦你把车让让,我们要停在这里。
金露的车最后被无奈地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对我露出一脸的仇恨,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快感顿时汹涌而来。
我家隔壁的矮胖子也出来了,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他看到我的时候,头顶上那几根毛发好像也竖起来一样,眯眯的小眼也清醒开来,他几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问我,你不会是丫丫吧?三个月不见,变化那么大?这又是一个可恶万分的家伙,他有几次想非礼我,都被我揣得“呱呱呱”叫,别看他长着一身肉,其实都是虚的,一点结实感都没有,摸着就像一堆涨起来的泡打粉,1米6的身材,也想和我1米68的个子比划,太不知量力了。
我的母亲早就出现在门口了,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是我先说的话,我说,妈,我回来了,说着把柯宇拉至我身边,这是我男朋友,现在带回来给你看了,我说过三个月之后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回来看你的。母亲一直不说话,我那两个小弟看到我,围着我转个不停,他们高兴极了,大弟说,姐,你太棒了,酷极了,有点像邦女郎呢。
老实说,我那一身打扮确实是挺酷的,黑色的羊皮短上衣加上牛仔超短裙,一双过膝盖的长筒羊皮靴子闪闪发亮,脖子上一条棕色的狐毛围巾长长垂下来。煞是好看,这是柯宇给我的评价。
这时,烟鬼老六又冒出来了,他说,丫丫,以后你们开始有好日子过了,我说过,你的印堂长得高,以后总会有好日子的,这话没说错吧。他又开始发表起他那一套预测家的言论来,他是一个喜欢说女人的烟鬼,凡是院里的女人几乎都被他说过了,他把女人分成很多种,俗、雅、冷、傲、高、弱、苦。他说金露是那种俗中带弱的女人,把对门的来凤姐定为傲气、清高的那种,把我的母亲说成是一种克夫的苦命相,以前看到我的时候,他揣摩了很久,然后“唧唧嘎嘎”地说,你的长相有点邪门,还真看不出来,像冷、又像雅、还有点苦,好像全有了,太邪了,嗯,应该再加一类“邪”,你是属于这类型的。
我不曾记得他说过“我以后会有好日子”这类话,他是那种很会见风使舵的人,想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苦苦去哀求他用他那辆电三轮送我母亲去医院的情景,我就恨得直想跺脚,那会儿他是这样说的,哦,什么病呀?很严重吗?我说,是的,很严重,肚子疼得直在地上打滚呢,你不是有辆电三轮吗,求你了,帮我一把吧。我还记得他的眼睛一直在“咕噜咕噜”地转,然后说,不行呢,我那三轮刚好坏了,这样吧,我帮你打电话?说着就摸着裤兜按了半天,好不容易打通了,还没来得及报上地址,电话就断线了,于是又一阵子不停地拨电话的声音。那个夜晚好漫长啊,我的母亲疼得晕过去以后,救护车才跑过来。
此时,我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反问道,你不是说我很邪吗?
他歪着脑袋说,是吗,没有吧,好像没有说过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母亲一个字都未提,就一把将我和柯宇拉进屋子里,“呯”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回事?”母亲的直盯着我的脸,严肃地问我。
我说:“没什么呀,这是我认识的男朋友,是真的,他是香港人。”
母亲把眼睛转向柯宇,柯宇说,是的,我是香港人,我喜欢丫丫,请你相信我。
母亲抹一把眼泪说,丫丫,你也二十三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说,妈,你就相信我吧,用你那套古老的方法,我们家一辈子就穷死在这里了,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人帮忙,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欺负死的,我受不了这种日子。
母亲向我吼道:胡扯,谁欺负你了,尽说瞎话。
母亲向来就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即使被欺负,她也会说没关系,邻里邻外的,这有什么呢。
我嚷道,这是我的人生,我会对自己负责,我不想像你一样过一辈子。
母亲跌坐在床檐上,抽泣起来。
柯宇走过去安慰母亲,阿姨,请相信我,以后丫丫一定会幸福的。
我看着柯宇,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可是这种希望确实太渺茫了。
临走时,柯宇递了一沓钞票给母亲,他用一腔香港音调对母亲说,阿姨,这是给您的过年钱,我会好好对待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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