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死鸡鸭
记忆里的冬天特别的冷,凛冽的寒风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掠过,呜呜地响,像被冻得受不了的人在呜呜咽咽的哭泣,又像野狼在凄厉地嚎叫。屋子的玻璃窗早已经被冻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外边是怎样的天寒地
记忆里的冬天特别的冷,凛冽的寒风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掠过,呜呜地响,像被冻得受不了的人在呜呜咽咽的哭泣,又像野狼在凄厉地嚎叫。屋子的玻璃窗早已经被冻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外边是怎样的天寒地冻。听着屋外北风的呼啸,看着窗户上雪白的窗花,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赖着不起床。
母亲已经叫过几次了,催我们几个赶紧起床,洗脸漱口,说腊八粥已经差不多快熬好了。试探着穿棉衣棉裤,喝!冰凉凉的,胳膊伸进袖子里不禁倒吸口凉气,一个又一个地打着冷战。这样冷的天,多在热热乎乎的被窝里猫一会儿多舒服啊。
母亲又来催了,快起床吧,要不就赶不上上学了!
童年的觉可真多,嘴里含糊地答应着就起身,就起身。但脑袋一沾上枕头,转眼又呼哈地进入了梦乡。
父亲从外面带着冷风进来了,把那冰凉的手伸进我们温暖的被窝,贴在胳膊上、脊背上。妈呀,简直是“透心凉”了。一个个条件反射般地急忙穿上冰凉的衣服,否则就要受到父亲凉手贴脊背的“惩罚”。若有谁还是赖着不起来,父亲则会猛一下子把被子掀起来,让你“春光乍泻”呢。
一个个哆哆嗦嗦地唏嘘着穿好衣服,母亲已经把温热的洗脸水准备好,哥儿三个把头碰在一起,连吵带闹地胡乱洗了把脸。匆匆漱过口,张罗着放桌子,拿碗筷,依然睡眼惺忪地准备喝腊八粥了。
每年到了腊八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总会把各种的米、豆子等泡好,第二天早晨煮粥的时候才既快又好。有的年份条件好些,粥里便会出现几枚红枣,几枚金黄的栗子。若再有点儿青丝玫瑰,那当然是上佳的腊八粥了。
母亲什么时候起床熬腊八粥,我们不知道。在我们那里有个习惯,腊八那天早晨谁家起得最早,谁家将最吉利。所以,家家都是争着最早起身,掏灰,点火。很早,整个村子里就都是拉风箱的呼哒呼哒的声音,寂静的晨昏中也很早即弥漫了腊八粥的香味儿。
在家里,最早起身的总是爷爷,特别是腊八这天早晨,爷爷更是起身更早。来到院子里,大声地咳嗽几声后,操起扫帚开始哗啦哗啦地扫院子。三个儿媳妇听到老公公的“口令”,一个个则赶紧穿衣起床,张罗煮腊八粥了。
腊八粥是一年当中吃的最好的粥,里面的内容丰富,做的量又比平时大,所以可以敞开肚皮多吃几碗,若多吃到几枚红枣或几枚栗子,当然最好不过了。吃饱喝足了,碗筷一放,背起书包就上学了。
头上冒着热气,清晨起床时的寒冷被一扫而光,我们走进寒风里上学了。我们光顾自己吃着高兴痛快,早已不顾父母的碗里很难再发现哪怕一枚枣子或半颗栗子。
“这仨小子的眼珠子真是比猴子还尖。”
父母一边苦笑着,一边喝着少了“内涵”的腊八粥。他们为自己的子女高高兴兴地吃饱了饭,又一个个活蹦乱跳地去上学而感到欣慰。
鸡呀鸭啊的,在这几天不爱出窝,即使出了窝,也不像往常那样的欢实。一个个找个背风向阳的墙根儿,缩了脖子,把头尽可能地藏在羽毛里。只用一个爪子着地,做“金鸡独立”状。这个时候,你才会懂得什么叫做“腊七腊八,冻死鸡鸭”了。
童年的冬天真是冷啊。走在呼啸的寒风里,刚刚吃的饭所产生的热量,仿佛刹那间就被那呜呜吼叫的冷风带走了。揣着袖子,一蹦一跳地向学校赶。袖口明光锃亮,照得进自己的影子,那是抹鼻涕留下的痕迹。
路旁的树上,结满了银白的树挂,几只早起的小麻雀在枝头嘁嘁喳喳地蹦来跳去地欢叫着,冰冷的树挂纷纷扬扬地冷不丁落下来,直钻进了走在树下的我们的脖子里。抬头骂着那几只讨厌的麻雀,却从没有感到树挂是一种美丽的风景。
赶早的车把势赶着马车上了路。马们喷着响鼻儿,一团团地白色的哈气从牲口的嘴里冒出来,车轱辘碾在干燥冰冷的土路上,隆隆地响,浮起轻微的烟尘。车把势把大鞭子一挥,鞭梢儿与空气猛地磨擦,“啪——”,那声脆生生地鞭子响,如同过年的鞭炮,在清晨的薄雾中荡漾开来,传出很远很远。
“长鞭哪那个咿呀甩啊,啪啪地响啊。”总会有爱唱的车把势唱起当时最流行的歌儿。
背着书包的我,当时特羡慕起早赶车的车把势。挥动着扎了红缨的鞭子,坐在车帮上,轰着两匹或三匹马拉的胶皮轮的车子轰隆隆地走,或披这朝霞,或迎着曙光,向着远方驰去。当时,我觉得车把势是最见过世面的人,是最有能耐的人。若在腊八的清晨,喝了碗热热乎乎地腊八粥之后,赶起马车向着自己心里向往的方向疾驶而去,那是怎样的一种惬意与幸福啊。
今年的腊八粥是自己煮的,虽然里面的内容异常的丰富,应有尽有,但吃在嘴里,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味道。
二〇〇九年一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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